独秀峰为一屏风形的山峰,由东而西,又名独秀屏。山峰峻秀岿巍,直插云霄,峰下文溪犹如玉带缠绕,远近诸峰连绵起伏,波澜壮阔,登顶远眺,可令人心醉神迷。一次陆宰与陈宗誉等几人登临峰顶,曾说:“若得时常与三五好友到此共赏美景,亦是人生一大乐事!”陈宗誉便记在了心里,现在金兵退走,正好有空闲人手,就在这独秀峰的中峰之巅修建起一座石亭,方便游览休憩。今日来报石亭已经修好,所以拉着陆宰三人同往。
在独秀屏下有一座寺庙,名为安福寺,宣和二年曾毁于兵火,建炎元年,陈宗誉和族人陈宗让等人修复重建。当日赵构避难到安文,就是住在安福寺。一行人经过安福寺时,看见陆游和几个小孩从寺里出来。原来陆游听说寺里菊花开得好,便同伙伴们过来玩耍观看。刚刚有小和尚过来说,陈庄主和几位大人要上独秀峰,正从寺外经过,陆游也顾不得看菊花了,忙迎了出来。陆宰见既然在这里遇着,就让陆游跟在身边,一同往山上走去。
上得峰顶,只见新修了一座石亭,约一丈见方,四柱六角斗尖,通体皆由山石建成。另有石桌石凳安放其中,石亭旁有一巨石耸立。众人走进石亭坐下,陈宗誉笑道:“此亭今日新建成,今后诸公登临山巅,有了一个歇脚闲坐的去处。”陆宰等人谢过陈宗誉的一番美意。一旁陈忠实插口说道:“诸公俱是一代名士贤人,今日还请为此亭题名。”
晏敦复回头笑道:“此亭立于独秀峰,何不就叫做‘独秀亭’?”龚茂良也说道:“我等于乱时避祸此地,周郡皆为金贼骚扰,独此地清明,更蒙陈公殷勤相待,拳拳之心,铭记肺腑,‘独秀’应情应景!我看很是恰当。”陈宗誉连称不敢当。当时身后随从备下笔墨,晏敦复指着陆宰说:“由元钧来书写,他的书法远胜我等。”见大家以目光注视自己,陆宰也不推辞,走到石桌前提起笔,舒腕挥毫,笔走龙蛇,在匾额上写下“独秀亭”三字,一时意犹未尽,又在旁边巨石上题下一首诗:
突立晴空一柱巍,峥嵘宁与众山齐。
俯窥尘界三千近,仰视云天咫尺低。
欲陟危巅心尚壮,未临深壑眼先迷。
君今卜策成幽隐,况复高门枕碧溪。
众人看后赞叹不已。随后论及朝廷变故,陈宗誉蹙眉说道:“那秦桧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当今圣上对他如此信任,不到一年时间,就封他为相。”
晏敦复说:“听闻秦桧去年归来时带回二帝血诏,圣上念其忠义,因此信任于他。”
“是否忠义,此时怕是难说!想那五国城何止千里,就算初逃时不被金人知觉,一路南归也没有不能擒获的道理。孤身尚且难逃,还携带家眷,居然平安无事,些毫损伤全无,怎不让人疑心?”陈宗誉说道。“圣上相信与他,内中定别有隐情。”
“那秦桧多次上书,主张和议,甚至早早拟好和议书,内里的条款也多偏向金国。圣上如今不能明察,多半是祸非福。”陆宰摇头说道。
想到二帝尚在五国城受苦,朝廷只是一味避战求和,大家不觉心头压抑。一只乌鸦正从远处飞来,停在一株大树上,嘎嘎的叫声嘶哑沉闷。
“‘乌鸣地上无好音’这等厌物,最是不详,还是撵去为好。”龚茂良说罢,着人前去撵走乌鸦。
陆宰微微一笑,说:“畜生而已,何必往心里去?”“乌鸦报喜,始有周兴。怎么说乌鸦不详?”一个稚嫩的童音在一旁响起,却是陆游在为乌鸦鸣不平。“亦有诗云:慈乌复慈乌,鸟中之曾参。可见乌鸦是好的。”
“刚读了几天书,就在人前说道,也不怕人笑话。”陆宰喝道。陆游忙止住,不敢再说。众人在旁笑道:“说得有理,怎不许他说?”见陆游嘟着小嘴,口服心不服的模样,陆宰也自好笑,便说道:“今日且纵容你些,由你来浑说。就以乌为题,作一篇短赋与我瞧瞧。”陆游应了声“是!”自去一旁默想,稍停,书写好,拿来递给父亲过目。晏敦复一旁观看,忍不住说道:“这句‘穷达得非吾有命,吉凶谁谓汝先知。’语出不凡,果然是有些见识的。”其余众人争相传看,行文措词全不似七龄小儿所作,个个不住口的称赞。
安福寺住持觉源和尚上来邀请众人到寺里小坐。初来时,陈宗誉就为陆、晏、龚三家在寺里寻了几间净室,专供存放书画文牍,觉源和尚也是雅人,煮茶下棋无一不精,陆宰平日读书之余,常到寺里与他下棋。大家在峰顶赏玩的够了,就随着觉源和尚同往安福寺走去。到了寺前,陆宰回头见陆游仍旧跟在身后,遂道:“你也出来逛了大半日,家里娘亲必悬挂着。快回去,免得你娘担心!”
陆游离了父亲正往家中走去,迎面遇上陆安,原来吼山来人说,唐氏娘家哥哥唐仲俊特来探访。唐氏想要回吼山见兄长,所以打发陆安来找陆宰回家商量。回到家中,见母亲独自站在窗前,眼角犹有泪痕。知道母亲挂念娘家亲人,陆游轻手轻脚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唐氏身边,低声说道:“母亲请勿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