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林仁疲惫万分说道:
“新画好的画在房里,你们自己去拿。这幅画你们找个地方挂起来,什么时候看见画全黑了,就找点柳枝水、朱砂,抹画上,掺在柴里烧掉……”
黄老爷喜悦之情洋溢,刚想进去拿画,忽而停下身体:“高人,您呢?要不要找个房间给您稍作休息?”
“当然,我要……”林仁感觉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
刚刚画画时消耗的灵气太多,笔将自己修习怒虎诀修炼出的内力转化成灵气,如今身体空空的。并且画画时总有一股怨气凝聚四周,给自己作画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也让自己不得不一心二用,一边与怨气作斗争,一边作画。
“我要一个房间,床记得铺地舒服些……”说完这句话,林仁还想走几步,却忽然感觉四肢不再听自己使唤,直挺挺倒了下去。
怨气,入体了。
黄老爷惊慌失措,急忙扶起他,匆忙让儿子去准备房间,自己也背起人跟上。
……
林仁醒来,是第二天清晨。
持之以恒的早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或者说本能。外边天未亮,鸡还在窝里打盹,林仁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却还不想起来,脑子里全是昨天画画时感觉到的一些东西。
似乎,画成后,有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轻叹一声。
叹声中含有欣慰、愉快、解脱,与赞赏。
或许是原主人的声音。
可是他不是已经逝去几百年了?
难道说这个世界也有黄泉,而原主人并未投胎,冥冥中有感觉自己在为他作画,所以显灵了?
还是说练气士达到一定境界,灵识不灭,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都能保存他的灵识?
最有可能使之显灵的就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木牌。
同时昨日侵入体内的怨气此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这莫非也证明了黄家先祖确实显灵,出手帮他驱散的?
或许,我也可以成为一名练气士……
就这样想着,一直到早晨第一缕阳光懒洋洋攀过窗沿,落在林仁床前的地面上。
林仁起身,伸个懒腰,叫早早守在外边的下人进来。
黄老爷居然也在外头。
林仁暂时不理他,接过仆从递来的毛巾,浸入温度正好的温水之中,拧干净之后擦洗面部。又接过一杯茶,将一根柳树枝末梢撕开,点少许青盐漱口,吐在另一名仆役屈身端着的痰盂之中。
抓一片薄荷,含在口中,这才看向对方。
黄老爷在一边看完林仁做完这一切事,立即将昨日与大儿子收集来的资料全部抛在脑后。
一个打小在农村长大的孩童,可不会知道柳枝能够沾青盐,配以茶水漱口。跟别说知道薄荷叶拥有清新口气的作用。
心里有了想法。
上前请林仁与他去偏厅一同吃过早餐后,黄老爷请林仁与他到街上走走,林仁同意了。
镇子毕竟是镇子,人流量不是林仁往年生活的那个小村庄能够比较的。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卖瓜果的小贩正大声跟客人谈价;头上插根稻草的小女孩蹲在路边,边上还有一名农妇神情凄凄,泣声喊道卖女儿,二两银子就能带走;
卖烧饼的小贩还在努力叫喊自家烧饼一顶两的好吃,管饱。忽然一溜子水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到烧饼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楼上小娘子晾的衣服没拧干,水从衣服里掉下来的。
“你个瓜婆娘——”
大骂声立即响起。
时常还有大户人家的子侄跨坐马匹之上,指挥身边武师为其开道。可是街上人太多了,拳如砂锅大、胳膊上能跑马的武师也没办法挤出一条大路来,三两个人,只能勉强不让路人冲撞到自家少爷。
……
“林前辈,”黄老爷忽然开口道,
“您看,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求个温饱,能否称得上碌碌无为?”
林仁奇怪地看他一眼,思量一会,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人生而无能,能混个温饱,一家老小不必饿死,已经算有本事,何必用碌碌无为形容?”
“若是你与他们换个位置,你未必能活到这般年纪。早早饿死在四面漏风的家中,然后被子孙拿草席子一卷,丢到乱葬岗才是最大可能。”
黄老爷并不反驳林仁对他的看法,而是道:“小子只是觉得啊,人这一生,应该做出一番事业。”
一头银发的黄老爷在林仁面前自称小子,怎么听都觉得怪异,好在林仁并不反感。
“比如呢?”林仁道,
“位极人臣,或是名留史书?”
“回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