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待三人坐稳,国君笑说,“今儿个寡人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伯俞白和赵衰都有些紧张,毕竟国君高高在上,稍微说出什么了得的东西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前些日子,赵成子辞去中军佐一务,由伯俞白替代,只是朝中上下对此略有不满,寡人现在正需要安稳的朝廷来控制,近年来颇有战事,不知何时便得与邻国较量,朝中之乱不得不考虑……”国君顿了一顿,“赵成子,你也为了我晋国付出了半辈子的努力,不如收伯俞白为义子吧,我看这年轻人盛气凌人,定是做统帅三军的好料子。”
“赵衰已年老体衰,一切按国君的决策进行,赵衰并无怨言。”这赵衰人倒是痛快,马上表明了立场,伯俞白有些发愣,总觉得自己该当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在这样严密的场合下说些什么正经的话,微微呼出一口气说道,“伯俞白谢国君之赏赐,赵侯乃我国功臣,伯某有幸得以指导,感激不尽……”
“得得得!套话就免了吧。”国君摆了摆手,“这么说,赵成子你是答应了寡人的请求了?”
“是……”赵衰又往前拱了拱身子,“赵衰膝下儿女众多,却无不有如同伯中军似的孩子。”说罢看了眼伯俞白,伯俞白低头示意。国君满意地看着自己促成的“渊源”,点点头,说道,“今天也不过是这件事情,伯中军即刻回府收拾行李搬到赵侯那里。”伯俞白心说,“这不清不楚的怎么我偏偏又改姓了赵?如此说来我可不是’三姓家奴’了?”想到此处愈感愤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转身向国君说道,“是!”不多时国君又说道,“算了,伯俞白!你还是待在你的住所。”
打道回府的途中,伯俞白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何故我要改了我姓名!”为自己当时见到国君之后的不坚定而暗自悔恨,他早已看出这新国君同那老国君一般的明君,为何这点勇气自己都不具备,难道真真只是怕在那大殿之上说错了什么话被“即令斩首”?
“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竟如此难堪”启陈当然不明所以,一路小跑边喘边问伯俞白。
“难得会面国君,多半是心里紧张了。”伯俞白打着哈哈,启陈帮着叠好他的衣服,叫侍女尽数装好,关好门说着,“国君找大人?”
“是啊。”伯俞白为了忘记白日之事,翻出昨日夜里没有看完的竹卷,谁料启陈又提起,他的语气不免有些烦躁,“国君还给我改了名字。”
“哦?这可是荣幸啊。”启陈欢快地说着,刚脱口而出便看到伯俞白那张被压抑地发黑的脸,忙话锋一转,“大人,妾去看看哪些下人还有什么没做好的,妾告退。”退出门去,站在门口呆了几分钟,心想着,“难道说大人的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被国君改了名字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想着多少年了多少人盼着无不是死在这条路上,大人可是……”启陈想不透彻,摇了摇头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伯俞白本想通过读书忘记一切,却死也忘不掉,他有些恼怒地把书扔在矮桌上,长叹一声,站起身,抖抖腿,围着房间不断地转圈,竭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胸中的气闷却越来越重,他只得过一段时间便叹一口气。他的拳头紧握,想砸向什么地方发泄心中的情绪,强迫着自己使了更多的力气控制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十年前我在叔父家这么做的时候,除了公孙叔,不会有人理会我,现在若是我稍微放出来点口风,多少人都在下面盯着……”他咳嗽了一声,门口的老侍人有经验,敲了敲门进了屋子,“大人,您……”
“备马,出门逛逛。”他语气冷淡,简洁地说出几个字。
“啊……是。”老侍人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去准备,伯俞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性是否尽数表现给了外人,自嘲着,“果然我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啊。”一边说一边轻笑着,脑内郁结的闷气所导致的头疼也因此微微减缓,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出去,将自己的书卷放好,侍女早已将他的外套拿至屋中,他装作轻松地套上外套。
“不用这么大动干戈,派两三个人跟着就行了。”看着眼前站的整整齐齐的一对人马,伯俞白叹了口气,“这是我独自出游,这么浩浩荡荡可不成,我以前是强调过的。”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下人有些已经吓的脸发绿,仿佛伯俞白每说一个字就要退一层皮似的,“属、属下明白了。”还是老侍人算是见多识广,提前接过话茬,转身对着那些年轻的侍人说着,“大人的命令快去执行!”这些下人来不及松气便飞奔着离开了。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一个年轻的声音问着。
“去城外看看,在城里一直住着你们都不嫌闷吗?”晋楚之景完全不同,虽然伯俞白已经在晋地打拼了十年,也始终被当成是一个外乡人。比起楚地的植被茂盛,晋地显得更加干旱。伯俞白不知为何却很喜欢晋地的气候,虽是比故土的天气干燥一些,但他一致被这样硬气的气候所感染着。
“只是听说,今年春季黄沙飞扬,大人可是得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