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兵营,可谓用心良苦。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既然对方如此积极,孔邑自然也不能冷落了对方,于是在收下田契、手续后便留他在营中一起用飧食,虽然肉糜、麦饼实在算不上丰盛。
营中兵士喊声越来越大,于是孔邑留宋敏、孔勖在帅帐中陪着刘虔,自己带着来异、霍弥等人往士兵聚集之处走去。来到老牛等人所在处后,孔邑先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亲自给老牛等五个受伤的兵士每人打了一椀肉糜,之后一脸真诚地道:“蒙大家厚爱,邑感激不尽,废话不多说,今后有肉必与大家分食之,有酒必与大家同饮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众人一听又欢呼起来,高声叫道:“誓死追随司马!誓死追随司马!”
孔邑再次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继续道:“勇士勿论贵贱,英雄不问出身!吾孔家军中不讲出身、贵贱,只论军功,大家要记住,勇往直前者赏,胆怯后退者罚!行了,都给我喝肉糜去罢!”
一声令下,众兵士开始重新排队领取飧食,而孔邑则与诸将折返帅帐。回到帅帐,在收获了几句刘虔的恭维之辞后,孔邑向刘虔问起了他对县中世家豪族的看法,刘虔长叹一声后道:“孔君,实不相瞒,吾县这些世家豪族除了李家、阎家,其他不提也罢。想吾县为本朝龙兴之地,且孝章皇帝生于此,故县寺正堂中至今仍有光武皇帝、明皇帝牌位,而吾县曾在孝章皇帝时两度被赐复(免除)租赋,一次七岁,一次三载,可谓皇恩浩荡,加之吾县前些年风调雨顺,本应为富庶之地,然而近几年每年都有大批黔首因交不起赋税而逃入西边山中,君可知此为何故?”
“莫非因疫病、黄巾之故?”孔邑边嚼嘴中的麦饼边猜道。
“疫病、黄巾只是其一,归根结底乃是人祸尔,弃国而逃的常山王、前任国相、县君以及张家、郭家、梁家等难辞其咎,去岁又来了蔡相……哎,不知君是否听过吾县之四恶三杰?”
“邑不曾耳闻,望刘掾为吾解惑。”孔邑喝了口肉糜,将嘴里的麦饼咽下后感兴趣地问道。
“‘三杰’其实孔君都已见过,他们是元氏三大世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郡功曹张歆、县功曹李粲和县廷掾阎宗,县中谚曰‘才高八斗张伯羡,口若悬河李仲宣,刚正不阿阎彭祖’。”刘虔也拿起案上的椀喝了一口肉糜然后继续道。
“莫非今日那个年轻的百石吏便是张歆?”孔邑心中一动问道。
“然也。”刘虔答道。
“那‘四恶’又是何人?莫非郭家、梁家、郑家居其三?”孔邑问道。
“孔君高才!虽不尽中亦不远矣。‘四恶’乃是蔡霸天、梁无道、郭恶虎、贾醉拳四人,县中谚曰‘无法无天蔡霸天,横行霸道郭恶虎,沾花惹草梁无道,拼命三郎贾醉拳’。”刘虔回答道。
“有趣,莫非郭恶虎便是郭韬那厮?”孔邑饶有兴趣地猜道。
“孔君真高才也,郭家族长三子郭韬正是郭恶虎,其他三人君却不曾见过,蔡霸天乃是蔡相独子蔡承,因飞扬跋扈、为所欲为被称为‘四恶’之首;梁无道是梁家族长之独子,名叫梁奂,因多次强抢民女也被称为‘色中饿鬼’;贾醉拳其实是这四人中作恶最轻者,乃左尉贾烈之三子,名叫贾飞,此子好勇斗狠,嗜酒如命且酒量极大,常在酒肆中找人斗酒,别人不喝便一顿胖揍,而他自己喝醉后也见人就打,只有左尉自己才能制得住他。”刘虔见孔邑颇感兴趣,肉糜也不喝了,将端了半天的椀重新放回案上,详细解释道。
“这‘拼命三郎’倒是有点意思。吾只听说贾尉长子、次子皆在皇甫将军麾下从军,却不知他少子就在元氏。”孔邑又拿起一个麦饼,刚要放嘴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适才不曾听刘掾提及郑氏,如此说来郑氏并无恶名?”
“虔不曾听闻郑氏恶行,只是郑家族长次子郑礼举止轻浮,据闻他曾自诩为‘偷心浪子’,但也并不见谁将他告至县寺。”刘虔此时刚端起椀,见孔邑相询,顾不上喝便继续道。
“这‘郑君’亦是有趣之人。”孔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只讲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专心用起飧食来,而刘虔也抓紧时间多食了几口肉糜。帅帐中的肉糜自然比普通士兵喝的好上不少,狗肉更多一些,肉块也更大一些,而刘虔家中清贫,因此觉得这肉糜颇为可口。
孔邑考虑了一会后决定今晚回县寺找父亲孔伷,一是和父亲商议下郭家之事与从刘虔处得来的情报;二则是向父亲推荐刘虔。几次接触下来,孔邑觉得刘虔对父亲交待下来的事情颇为上心,在县寺中任职多年,人也精干,可堪重任。
酉时四刻(下午6点),孔邑在秦泽的护卫下,经西城门回到县寺。之后与父亲在后堂长谈近一个时辰,孔邑将今日之事和从刘虔处得来的情报尽数告诉父亲,又向父亲举荐了刘虔,孔伷则叮嘱儿子凡事要小心谨慎,以免惹祸上身,同时孔伷也提到在他录囚(查阅过往案宗)时发现自去岁十一月至今,县中有不少案宗都颇有疑点,尤其以县中大姓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