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四年冬月,雪花早早的便染白了北方大地,忙碌了一年的百姓也在一场大雪之后归于了安逸,整日围在火盆前取暖,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着。
娄内干在进入冬月之后反而变的忙碌了起来,先前从南方贩回的货物也相继开始出手,换做成了银两。
冯氏的肚子越来越大,加上天气寒冷的缘故,多数的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屋中,极少走动。
奶娘柳氏多番打探之后,终于确认亡夫家并没有搬回王家湾,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柳氏整日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真心牵挂自己的孩儿,还是为自己的日后而担忧。
“夫人,奶娘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整日都是心不在焉,会不会影响到大小姐啊?”春秀一脸担忧的说道。
“我也发现了,昨日我曾询问过她,她说是想她那数年未见的孩儿了。”
“想归想,可整日这幅模样,看的我都心烦。”
“秀儿不得胡说,奶娘也不易,男人早死,无依无靠,唯一牵挂的孩子还不知所踪,这对于一个女人还说比天塌了还要让人难受。”
“他家不是搬回祖宅了吗?”
闻声之后冯氏微微一怔,显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看她这样,还不如趁早告诉她的为好。”冯氏心中嘀咕道。
“秀儿,你去将奶娘喊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
翌日一大早,柳氏背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娄宅,在城外租了一辆马车便直奔王家湾而去。
从他人口中打探到的总归不如亲眼所见,当柳氏敲开王家的祖宅,看到一副陌生的面孔之后,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没有半点伤痛,反而感觉像是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样也好,我再也不用面对王家人了,只是不知道小兰现在如何了,想来她毕竟是王家的骨肉,王家人应该不会虐待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后,柳氏再没有丝毫的眷恋离开了王家湾。
朝家屯。
柳氏出生的地方,未出嫁之前她便一直生活在这里,时隔数年之久再次回到这里,心中难免一阵追忆。
看着半山腰上冒着炊烟的十多户人家,柳氏将一两银子交给驾车的老者让其返回平城之后,便挎着包袱走上了那条崎岖的山路。
“你是月娥?”还未进村,一个满脸胡须,鼻子上有一道伤疤的中年男子便拦在了柳氏面前,盯着柳氏皱眉问道。
“铁锤大哥?”柳氏狐疑道。
“你真是月娥?你回来了?”
“恩,回来看看我爹娘,铁锤大哥怎么数年未见,你成了这幅模样,若非鼻梁上的那道伤疤,我都不敢认你了。”
“嘿嘿,你也变了不少,越来越像城里人了。”铁锤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
“铁锤大哥净那我寻开心。若是让嫂子听见了,今晚定不让你进屋。”
闻声之后,铁锤脸色一阵难看。
“铁锤大哥怎么了?”
“在你离开朝家屯的第二年,你嫂子便难产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说我了,倒是你在城中过的可还好,你家男人有没有欺负你,若是有,你只管说,我去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没有没有。”说起自家男人,柳氏的心便是好一阵难受,为了防止对方看出些什么,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向着自家的那三间茅草屋走去。
“月娥。”铁锤还想说些什么时,发现柳氏已经拐进了屯中。
“你爹他去年已经去了。”铁锤自言自语道。
不多时,屯中一间茅屋中传出柳氏的哭泣之声。
柳氏的母亲已经年过花甲,身体还算硬朗,一边安慰着柳氏一边掩面抽泣着。
第二日一大早,柳氏早早的便带了些纸钱去她爹的坟头上祭奠起了亡父。
回来时在屯外的山路上再次遇见了铁锤。
“铁锤大哥,我父亲的事谢谢你了。”柳氏有些忧伤的说道。
“你都知道了?”
“俺娘昨夜都告诉俺了。”
柳氏的父亲从重病到下葬,铁锤没少帮忙,甚至棺木都是铁锤给置办的。
“没什么,都是一个屯子的人,我不帮忙谁帮忙。”
“都是我这个女儿不孝,连我爹临终前都没能看上他最后一眼。”
“你也莫要自责,毕竟咱朝家屯离平城山高路远,即便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呜呜呜。
闻声之后,柳氏心里更加难过,又低声哭泣了起来。
看着柳氏哭泣,铁锤一阵抓耳挠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