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威等修订乐律。苏、郑二人本不精于乐理,老夫当时力微,无力与他们朋党抗衡,最终制出的宫乐哀怨放纵。那时有位乐工万宝常的乐理精湛,圣上便相询于他。万宝常答道‘此乃亡国之音,岂陛下之所宜闻?’他一言得罪了郑译、苏威,以万宝常身份低微为由,不采纳他的意见。万宝常无奈自己撰写了六十四卷<乐谱>,论述八音旋相为宫之法,改弦移柱之变。共为八十四调,一百四十四律,变化一千单八声。随后数年,万宝常遭排挤,穷困潦倒竟至饿死。死前忿然将所著焚烧,仅被邻居抢出四卷。郑译得到这四卷书,方悟先前之错,便重新著书为<八十四宫调>,但又羞于外传,故仅留在家中赏玩而已。”
见云舒讶异,何妥苦笑道:“贤侄必是初闻此说,其实郑尚仪早已知晓。昨日老夫听尚仪所奏萧曲,音色雅正,全然不似其父所制。相询后,尚仪如实相告,并授我信物来向贤侄借阅。如今我已老,想趁在世的几年校正音律、勘正乐书,欲成此事非求贤侄手内的书不可,否则断不可为。”
云舒忙奉上一卷抄本道:“此书乃是至宝,学生不敢独藏。献于师傅,是得归其所。”
何妥接过道:“老夫先借阅,日后必定奉还。”言毕起身,云舒恭送了出来。
云起与重生赶紧躲避,看着何妥与云舒走远了才出来。
待云舒回转,云起抓住他追问缘由,云舒见兄长已知些许,便道:“听何大人说,慧心进宫后,颇得皇后垂怜。因爱其萧声,常命其吹奏。前几天,圣上得悉北边突厥阿勿思力俟斤帅众南渡黄河进犯启民可汗,掠走男女六千人、牲畜二十多万头。继而又大肆劫掠我朝边境,因如今少了史万岁老将军坐镇,竟被他连下几城,圣上又是气恼,又是懊悔。”
重生听到这里,插嘴道:“能不懊悔?前年就因杨素几句谗言,便以与废太子结党谋变之罪,活生生杖毙了史老将军,举国上下谁不痛惜?!”
云起赶紧呵道:“莫胡说!”转身看看左右并无他人,才压低声道:“就你知道的多!结党谋变的话是我们能说的?!逞口舌之快遭殃的还少?!杨府耳目遍布,稍有不慎,便引来祸事。史老将军多年来军功赫赫,位列上柱国,尚且被他动动嘴就弄死了,何况我们这种人家?”
重生自觉莽撞,吐吐舌头噤声了。
云舒继续道:“皇后为开解圣上安排了宴乐,命慧心准备曲子。慧心道若得琴技高超之人合奏,更可宽慰人心。皇后便召何大人侍宴,与慧心合奏一曲‘风入松’。慧心又吹奏自写的新曲‘怀远’,圣上听罢戾气尽去,道‘听彗心曲,始信弄萧可引凤也’。便命慧心暂领尚仪之职,掌音律之事。何大人见慧心新曲高雅,便向她求教。慧心指点他来我这儿拿《八十四宫调》,我就顺势求他教我琴技。”云舒大略说了来龙去脉,独独隐去了其间慧心的运筹帷幄。
云起理了理脉络,避开重生嘱咐云舒道:“听闻何妥之前告苏威结党,是杨素背后出力,借机扳倒了苏威党群,排除异己。今天我们也见到了,何妥是个挺耿直的老头。他一个读书人,当年哪儿能找来那些结党的证据?照这么看来,传言倒是不虚的。老头来结交你,我一时也看不出哪儿不妥。只是如今齐国公遭免,杨素与苏威再次分庭抗礼,不知道杨素还会不会利用老头对苏威做什么。苏威可是父亲的顶头上司……所以你要千万小心,不要惹祸上身。”
“是。”云舒笑道。“我就学个琴,不论政事。”
云起摸摸云舒的头,笑道:“你前几天板着个脸,如今得了慧心姐姐的消息,心情大好了吧?我与施贤弟约了去金燕桥踏青,你们去是不去啊?”
云舒自然高兴,拥着云起一回轩内准备出行去了。
待无人时,云舒悄悄取出藏起的紫金荷包,那是郑檀请何妥带出交与他的。荷包为青莲色,以金丝线绣缠枝莲,略有磨损。早几年云舒是见郑檀随身戴着的,这两年没见她用,如今拿来做信物,倒是好识别的。云舒接到手里时一摸便知其中有物什,不知为何,何妥却未起疑。此刻,云舒拆开缝住的荷包口,自内倒出一个蜡丸,又捻出薄薄一小片绢,上写“交与郑旗”,此外别无他物。云舒焦心许多天,现见慧心果然能从宫内辟出消息路来,自然钦佩欣慰。但消息中却并无一字给自己,又略感失落,只是自己也理不明白,这失落是为的什么。
次日,待云起出门,云舒支开重生,自悄悄地去郑府找郑旗,郑旗接到信物只道了谢,其余只字未提。云舒便明白是慧心并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心里的失落自是又增加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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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肩舆:古时的轿子,形状与后世的不完全一样。
嵇中散:嵇康,字叔夜。三国曹魏时著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