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剑拔弩张中对视着,吕抗平静坦然,孙武焦躁忿怒。最后还是孙武败下阵来,悻悻的松开双手。
“墨家不过只是收留了和你并不相干的三白坊众人,你却冒死救了针门门主,促成吴楚退兵,找到了王女太子下落。照理说,你并无亏欠呵。”吕抗扯了扯本来就褴褛不堪的衣袍,开口说道,“别忘了,墨庶还在你的汤药里下过毒。”
“胡说八道。”孙武似乎是在对自己和墨家分割不开的情谊寻找依据,断然说道,“墨老先生对我信任有加,断无加害之心,何况...”他将胸膛拍得山响,“若是下了毒,我能活到现在?”
“哼...”吕抗冷笑道,“以墨庶的狡诈,无策的手段,想要你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难道是你看得出来的?”
“若是如此...”孙武沉吟半响,喟然说道,“就当是我瞎了眼吧。”说着又是嘿嘿一笑,“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以我区区孙武难道能要挟得了夜十方?”
吕抗在他的话里听出了酸楚,顿了顿,说道,“普天之下,能够左右夜君之人,非你孙武莫属。”
孙武默然,盯着亭子外的溪流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问道,“那晚,在三白坊里,麦荒给你说了什么?”
“呵呵...”吕抗笑了,“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了你...他让我放了伊繁,以免你迁怒夜君...怎么?你们见面了?”
“迁怒?”孙武无力说道,“我有这个资格吗?他不远千里来尸谷救我,这个人情,我怕是一辈子也还不上的。”
“孙将军大谬!”吕抗突然严肃起来,“夜君视将军为异性兄弟,情深意重,可感天地,千万不要为了些许嫌隙伤了弟兄之情。”
“兄弟...情谊...”孙武默默重复着,又是心酸,又是好笑,这兄弟是怎么来的?这情谊为何如此之深?自己可是半点摸不着头脑。
“老头子...”他抬起头来,“你可曾想过,即便是二十多个墨家弟子都死了,就能让墨庶改弦易张,从郢都撤兵?”
“不能。”吕抗难得的坦诚,说道,“但若是牧寮的人也死在墨家的地盘上,对于以博爱沽名钓誉的墨家来说,那就不一样了...何况,墨家弟子死了,墨庶对你的猜忌不是也要加上几分吗?”
“你是...何意?”孙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吕抗摇了摇头,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个轻松,他苦苦寻觅了几十年,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孙将军有用之身,岂能受那墨庶摆布?夜君和墨家处境微妙,我便加上一把火,让他们反目成仇。只有你和夜君携手,方能安定天下,廓清宇内。”
“同时替你光复大匈奴国?”孙武叹道,“老头子呵,苦心孤诣几十载,这又是何苦!”
“家仇国恨,不得不为。”吕抗老泪纵横,颤巍巍的起身对着孙武长揖不起,“冒犯将军,万望恕罪!”
孙武愣愣的看着他,手伸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将他扶起来。
“我去叫伊繁出来见你。”吕抗抹了抹眼眶,勉强笑道,“把他交给你,我就放心了,那专诸...嘿嘿,可蠢得很,伊繁若是嫁了给他,可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呵。”
他突然变得像是一个唠唠叨叨的老人,慢吞吞的向那扇门走去。孙武看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刚刚迈步想追,却见他身子一晃,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武在树木花草中四处张望,哪里还有吕抗的人影,溪流中倒影出他扭曲变形的身影,就象做了一场梦。
“陈大哥?”
一个声音试探着喊,没等孙武回头,便肯定了,“陈大哥,真的是你?”
是伊繁,孙武松了口气。伊繁却没有看他肿眉泡眼的脸,奔跑走过来,一路东张西望,脖子上的坠饰随着步履叮当作响,“专诸呢?殷织姐姐呢?”
不在,专诸不在,殷织也不在。
.伊繁慌了,摇晃着孙武的双臂,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脸,惊问,“你怎么了?陈大哥,你怎么了?”
“你都看见了,不就成猪头了吗?”孙武苦笑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家翁去哪里了?”
“呵....”伊繁一愣,“家翁呢?”
孙武指了指吕抗消失的地方,说道,“在那里,你去找嘛。”
伊繁垂头丧气说道,“他又走了?”
“又?”孙武双眼一亮,看来这是吕抗常走的路径,忙问,“你知道怎么出去?”
“不知道...”伊繁摇头。
孙武对机关之术一窍不通,知道即便知道再那里也是徒然,干脆不想了,还不如想办法在伊繁身上寻些线索。
“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家翁...”伊繁知道孙武和吕抗不对付,急忙改口,“老先生说外面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