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怔怔的瞪着一片黑暗,就连酒壶摔在地上也顾不上捡起来。
孙武怒气未减,戟指大骂,“你个龌蹉,邋遢,不名一文的死骗子,只有伊繁才会觉得你可怜,你他娘的却将她送入虎口,你还是人吗?”
他瞪着吕抗来回踱步,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别急,别急,千万别自乱阵脚,我一定能完好无损的把伊繁救出来。
事情很简单,要么是牧寮和吕抗合谋设局,以伊繁为饵,目标仍然是墨家弟子。要么就是牧寮控制了伊繁,逼迫吕抗和自己屈服,目的还是为了武王遗诏。
“不是我...”吕抗抬起头来,被乱发覆盖的双眼泪光隐然,“我在这里等你,是希望你拿个主意。”
“等我拿主意?”孙武审视半天,没看出他有丝毫表演痕迹,冷然说道,“怎么就不能是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离开阿尔泰山之时,亲眼看见襁褓中的小女儿被叛军杀死,伊繁待我如长辈,我岂会以她做饵?”吕抗恳求道,“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孙武不置可否,问道,“专诸呢?”
“他去了小树林,和墨家弟子在一起。”吕抗拨开乱发,再次恳求,“你要相信我。只要你答应,我马上打开密室取出武王遗诏换回伊繁。”
“为什么要我答应?”孙武听到专诸没事,心里安然了些,一转念又警惕起来,冷冷说道,“东西是你的,放在那里只有你知道,你难道不知道该不该取出来?”
“牧寮拿不准武王遗诏放在哪里,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伊繁暂时还是安全的。”吕抗有试探之意,忧心忡忡说道,“他要是杀人灭口怎么办?”
“要是你和牧寮沆瀣一气,我又怎么办?”孙武突然想道,果真如此的话,墨家这点人怎么可能守得住马厩和地窖?
打开密室?看来是最好的办法,却不能保证里面没有猫腻,一个应付不当,不仅救不回伊繁,自己和墨家弟子也有可能搭进去。
他沉着脸向小树林走去,对着来回走动的人发狠:伊繁没事也还罢了,只要她少了一根毫毛,你们都得给她偿命。
“陈大哥,你回来了?”
专诸正跟着墨家弟子打扫战场,将一具具尸体抬进一个深坑掩埋,衣袍上尽是血渍,脸上却兴奋异常,看得孙武气不打一处来,点了点头便径直去找卫昭。
卫昭忧心忡忡的站在高处眺望钟鸣铺,一见孙武过来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陈先生,接下来怎么办?如果牧寮现在强攻我们可抵挡不了。”
“暂时还不会。”孙武沉吟道,“他们拿不稳枝如子躬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安全的。”
牧寮的目的是武王遗诏,他有伊繁在手,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可怕的是吕抗,若是他挟持了伊繁,只要确定枝如子躬走了,肯定会鼓动牧寮将刀口对准墨家弟子。
诚如吕抗所说,牧僚不会让他得到武王遗诏的消息传出去,一旦东西到手,肯定会杀人灭口。
“只要子躬将军还在,牧寮便不足为惧。”卫昭一想到威风凛凛的太子卫队,心里便觉坦然,继而咬牙,“这一次,管教他们插翅难飞。”
“不能再盼着子躬将军,他毕竟不是我的私人卫队。若是牧寮再次发难,你只管带着墨家的人撤退,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孙武正色说道,“切记,见机行事,见机行事!”
“学生明白。”卫昭郑重领命。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我要去找个人。”
孙武对卫昭是放心的,在牧寮的强攻下,墨家弟子无一伤亡,这实在是了不起的战绩。要是换成殷织或者曲梁,单是牧僚的一轮火攻,可能就手足无措了。
他对远处殷切张望的殷织和曲梁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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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白坊内一片静谧,吕抗保持着挨打的姿势,纹丝不动的瘫在地上,对着黑暗发呆。
孙武仍然不能确定他的话里有几分水分,悄悄的攀上棋厅门外的横梁,一动不动的俯瞰小院。上次,他在这里看了一场好戏。这一次,他相信,一定比上次更加精彩。
直到天际微亮,一道白色的影子进了小院,孙武看得真切,正是在雪地里和他并肩作战的白衣少年。
他标枪般得站了半响,失魂落魄的吕抗才豁然惊醒,急忙翻身爬起,抖抖索索的拱手行礼。
接下来的对话孙武一个字也没听见,只看见白衣少年抬手直指吕抗,而吕抗却连连拱手,举止甚是恭谨。
孙武知道再看下去也是无用,便翻身上了屋顶,安静的等在大门之上,只要白衣少年一出来便可悄悄跟上去探个究竟。
不大功夫,他换了一身灰色衣袍走了出来,四下张望后走上大街,确定无人注意后转眼便进了一扇隙开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