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将士口中随着声声怒吼喷出热气,在忽明忽暗的火把映照下形成了蒸腾而上的白雾,几乎将头顶飞舞的雪花融化。
看着一张张激动,兴奋,乃至狂热的脸,孙武血脉喷张,激情被瞬间点燃。忍不住就想找把剑来,指着天,和他们一起狂吼。
就在这时,一个极度无厘头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我想喝酒,和你。”
“什么......”孙武难以置信的端详殷织,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说的,“你想喝酒?那...也好啊,不过你看时机是不是有点不对。”
“就现在喝。”殷织突然露出和场景极不搭调的娇羞,臻首轻垂,眼波流转,一副扭捏之态。
她有很多疑问藏在心里。比如,孙武为什么和一个月前初到尸谷时不一样了。在志同阁的他,沉稳善辩,才华横溢。和白狼搏斗的他,勇武,果敢。中毒疗伤的他,体贴,细致。
可现在,他怎么就变得这么轻浮,就连看向她的目光,也不再温柔。就在刚才,吴军大营里,他还拂开了自己孤立无援的手。
知道孙武拒绝了无策的提亲后,殷织本想把对他浓烈的相思深藏心底,可墨庶的一番话又让她改变了主意。
在逝华亭,墨庶不动声色的讲述了他是如何战胜无策和李耳脱颖而出,获取小花芳心的。他隐晦的道出了一个道理——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还有一件事也像飘落井中的一片枯叶,在她心里荡起了阵阵涟漪,那就是,范蠡派人接走了素喜。
她想象素喜那样,告诉孙武,在自己的心里,有他。她一直在找这个机会。现在,她认为机会来了。既然在吴军大营中共同目睹了那么丑陋龌蹉的事情,那么两人自然就能放开顾忌,坦诚相对。
酒,是让人敞开心扉最好的东西,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别人。
而此时,孙武同样在揣摩着殷织。不过一夜不见,一个温顺腼腆识大体的好姑娘,怎么就变得如此的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呢?
和我喝酒,十个你也不是对手,放倒了你再到战场,省得你跟屁虫一样缀在身后。孙武斜瞥一眼殷织,大气点头,“好啊,既然你想喝酒,我就陪陪你。”
同样信心百倍的两人,迈步向营帐走去。
尴尬的是,营帐之中居然只有两壶酒。孙武暗呼可惜,若不是卫昭拿走两壶,这些酒就足够灌醉殷织了。
殷织倒是很满意,因为她只是想把自己灌醉,喝了酒的人胆量总要大些,也敢说些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
“妹子,谢谢你给我治好狼毒。”孙武给她倒了一爵,便盯着她,他想看看不沾酒荤的墨家女弟子是怎么喝酒的。
只是一口,殷织就差点缴械投降,她皱眉捂嘴看着孙武,强忍着没吐,喃喃道:“这酒有什么好喝的。”
“要不,我们不喝了?”
“不,喝。”殷织摇摇头,莞尔一笑,“你忘了,是我连累你中的毒?谢谢你,陈大哥。”
这声“陈大哥”唤得柔肠百转,听得孙武心里一惊,顿时对眼前这个姑娘生出了喜怒无常的印象。急忙举起酒壶,“喝。”
殷织看着酒壶,露出悲壮之色,咬牙喝了一口,说道:“陈大哥,你知道吗?范大哥派人接走了素喜。”
孙武笑道:“你一说我不就知道了?”
“陈大哥,你知道吗?知道你疑心我下毒,我真的好难受。”殷织又灌了自己一口,红霞慢慢爬上了粉面,说起话来近似呢喃。
“不是说了吗?我没疑心你下毒。”孙武被她一口一个“陈大哥”叫得心烦意乱,只好又举起酒壶,“喝。”
“陈大哥,你知道......”殷织声音越来越小,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孙武倒没想到她醉得如此干脆,不禁莞尔,“真是好酒量。”说完在她腰间拔出长剑,迈步出账。
“陈大哥,你知道吗?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孙武回过头来,殷织缩在案下喃喃自语,“以前我就当你和老师一样,只要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只要有你在,我心里便...便欢喜得紧。”
孙武心里一动,他知道殷织对自己有意,却万万没想到她用情如此之深,不禁呆立帐前,迈不开腿。
“陈大哥,你知道吗?我听见你在昏迷之时叫麦小田的名字,我真的好难受......”
麦小田——
孙武骤然一惊,就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许久才走了过去,抱起殷织,放在榻上,拖过被褥轻轻盖上。
大军出征,大营里冷清了不少,只有几队留守的士卒手持火把来回巡视。乌云遮住了月光,天地一片漆黑,寒意陡升。
辕门外堆放着准备二次冲锋的车马,大队人马踩得雪地咔嚓作响,在大营周围梭巡,远处有零星掉队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