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没有制定规则之才,他就像躲在暗处偷吃糖果的小孩子,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吃在嘴里的糖果是从哪里来的?他只想游走于规则之间,既不建设,也不破坏。
他自然也无法象墨庶一样,修建一个这样的城堡,把苦难民众保护起来。空有悲天怜人之心,却无济世安民之能。
“我也不过是来两千多年前打个酱油......”孙武嗒焉自丧,几壶酒下肚便觉得这样的人生实在无味之极。沮丧之下便走进了内场,摔角汉子带来的皮肉之苦能让他暂时忘掉锥心之痛。
现在被无策老头一语点破心思,孙武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眼望屋顶怔怔出神。
“那便如何?”殷织轻声问道。
“皮肉之伤我自然能治,但这心病却须得耐心开解。”无策故意叹了口气,“老头子哪有这么多闲工夫。治了他,王诩又怎么办?”
“那可怎么办?”殷织心乱如麻,半响,终于想到个自以为是的两全之策,“要不你教给我,我来治他。”
“这就对了嘛。”无策呵呵笑道,“我回头就给墨庶说说,针门就交给罗裳,你还是来医门吧。”
“爷爷,你故意的吧?”殷织隐隐觉得不对,好像是莫名其妙的掉进了个精心设计的坑。
“爷爷是什么身份的人,岂能和你这晚辈耍小心眼?”无策摆出德高望重的样子,沉声说,“你跟我来。医道精微,你可得用点心思,要不然你陈先生......”
“哦。”殷织急忙起身,小跑着跟着无策去了。
等到夕阳西下。孙武四肢已能轻微动弹,伸手摸摸额头,似乎也不那么烧了。
屋外脚步声起,接着又是坛坛罐罐碰撞的声音。等到药味氤氲,殷织又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不知道她受到了无策老头的什么教导,看见孙武居然不再腼腆,只是微微一笑,便把陶碗放在案上,自然而然坐到床边,伸出手来,又去扶他。
孙武忙挣扎着动了动,伸出手,“殷门主,我自己来,你搭把手就行了。”
“哦。”殷织又是失望又是欣慰,拉着他的手,扶着他坐直了。
殷织的小手冰凉,微微颤抖,在孙武的大手里只是盈盈一握。
“你的手好冷,山风凉,再加件衣衫,可别受寒了。”孙武关切说道。
“我理会得。”殷织慌乱抽回手来,端起案上的陶碗。
“谢谢。”孙武接过碗,双手就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点点汤药滴到床上,他接连努力几次,竟然无力把碗凑到嘴边。心想这白狼之毒果然了得,便只好涩然看看殷织。
“还是我来吧。”殷织拿起汤匙,温声说道:“你别急,再过得几日便好了。无策先生说了,你的伤不打紧,只是......”
孙武知道她紧接着便要讲一番人生的大道理,心想,人生我都懂,可人生却不懂我。便笑笑说道,“殷门主,无策骗你的,我没有什么心病。”
“你都听见了?”殷织心里一慌,脸又红了。
“我也就听见了这一句。”孙武的解释连自己都不信,便只好又咳咳几声。
殷织连忙在他背上轻捶几下,肯定的摇摇头,“无策先生不会骗我。你要是没心事怎么会被摔得那么厉害都不还手?”
“嗨。”孙武说道:“那不是喝醉了吗?”
“不是,我知道。”殷织轻咬朱唇,小声问,“你手上戴这个是什么?”
孙武抬手看看,这个戒指是他后世带来的唯一一件物品,漆黑无光,表面光滑,没有一丝雕琢,显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戴在自己手上。
“寻常之物。”孙武动了动手指,“怎么了?”
“哦。”殷织也知道得不到答案,脸上却有了奇怪的神色,“我从未见有男子带过此物。”
孙武恍然大悟,难怪墨庶和尸谷的墨家子弟一眼就能认出他,原来就只有他一人带着个戒指。那墨庶老头说自己是明珠置于瓦砾,实在是有意调侃。
即便是女子,也只有宫闱之中的侍妾方才佩戴。作用只有两个,一是定情之物。二是在每次月事到来之时带上,表明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寝。
殷织也没发现孙武脸上流露的尴尬之色,叹口气说道:“我当然不知你的心事,只是人生在世,原本苦多乐少,也不必苦苦执着。”
“殷门主何出此言?”孙武早已好奇,小小姑娘,年轻貌美,正值大好年华,为何终日郁郁,哪有那么多的苦闷。
“我是秦国人。”殷织眼望门外,还未开口眼眶就红了,“我父是秦景公军中士卒,我母是庶长封邑的隶农。我和弟弟是和妈妈在桑麻地里长大的。”
“那时候,秦国军制,斩杀一名敌军甲士可获公士之爵,得田一顷,住宅一间。我父便为了这公士之位连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