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放眼看去。一人大步走来,豪迈的笑声在大殿里久久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高大魁梧,也是一身黑衣,古铜肤色,脸上沟壑交错,须发漆黑发亮,显得厚重刚毅。让人看不出实际年岁。
他光脚赤足,一袭黑衣已然穿成了灰色。微笑看着众人,只是摆了摆手,却自然流露出千万人吾亦往的豪迈。
“许久不见,都还好吧。”
“老师好。”众人纷纷抱拳一揖,面泛红光,既是激动又是崇敬。
那人在布垫上跪坐,看着提桶端碗的黑衣人大声说道:“都端上来吧,好久没喝汤了,可馋死老夫了。”他说着看了看伊繁和专诸,居然面带涩然。
“委屈姑娘了,墨家清苦,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贵客。”
伊繁脸上一红,大声说道:“老人家言重了,伊繁二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有口吃喝已是知足。”
孙武暗暗点头叫好,伊繁妹子就是会说话,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却又表明了立场。反观专诸,又是双手直搓,涨红了脸,期期艾艾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那就好。先给客人盛汤。”老师看看伊繁,赞赏的点头。
汤很快就到了伊繁手里。孙武一看,还真是碗汤,清清亮亮的没有一点油珠,只有面上漂了几根细小的菜叶。轮到自己的居然就是一碗淡绿色的清水,连叶子都没有一片。
那老师看看端在手里的清汤,面露喜色,凑到嘴边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下面的黑衣人等老师放下陶碗,才举碗张嘴。整个大殿顿时传来呼呼噜噜的喝汤之声。
这汤除了有点盐味,和清水没有却别。孙武没想到草庐边上避难的庶民有酒喝有肉吃,这主人反而就是清汤一碗。
碗,桶很快就收走了,大殿里一片肃静。那老师清清嗓子开口了。
“楚国欲伐吴,现已陈兵定陵。都说说,墨家该当何为?”他两眼滑过座上众人,见无人应答,接着说道:“鹰门门主千寻,先说说你们打探的消息。”
“是。”一个干瘦勾鼻的精壮男子快步到了中央,对那老师一礼朗声说:“鹰门派出弟子二十二名,信鸽五只,得到了如下消息。”他环视座下人等娓娓道来。
“旬前有人提着熊围首级觐见楚王弃疾领赏,被以弑君之罪斩首。弃疾随后派出近卫数百,仍在搜寻兄长熊围下落。几日前,楚国点兵五万祭天伐吴,今前锋近万已到定陵。”
“吴王僚拜公子光为司马,陈兵五万于火龙岗。”
“齐国内乱,没有异动。”
“秦国王女孟颖一月前离开秦境,至今下落不明。秦国陈兵边境,意图不明。”
“卫,蔡,陈,宋四国似有调兵异动。”
“越国日前拜范蠡为尹,现调兵两万于苑陵,意图不明。”
孙武没想到连吃饭都靠混的范蠡居然真的当上了国相,不禁笑了。伊繁也是忍俊不住,捂着嘴小声说道:“这老头叫墨庶,是墨家的家主,都叫他老师。”
“千寻,鹰门干得不错,消息很详尽。”墨庶颔首褒赞。千寻顿感荣耀,两眼放光四方作礼,大步退回。
“政门莫议,你先说说。”墨庶扭头看向一个看着比他还大了许多的老者。
莫议颇有乃师之风,看似木讷,实则厚重而又睿智,也是大步上前说道。
“弃疾多疑伪善,弑兄自立。杀领赏之人不过嫁祸他人搪塞国人,然朝堂动荡,民生艰难,此时用兵实乃逆天行事,胜负难料。”
“公子光胸有千军,本该做吴国之主,此次统兵怕为吴王僚所嫉,必不敢建功。然毫无建树又恐授吴王僚以柄,左右为难。”
“齐国六卿相争,无暇他顾,无须酌量。”
“卫,蔡,陈,宋四国弹丸之地,自保尚难,岂敢用兵?”
“范蠡布衣之士却胸怀韬略,学生曾听他在三白坊论政,此人不俗。此番越国当有所为。”
“至于秦国......学生不明王女为何离奇失踪,秦楚历来盟好,此时动兵......”
莫议说到这里,眉头紧锁,怅然道:“在下不明何意。”
墨庶微笑摆手看向众人:“不解无妨,针门殷织,虎门申耕,工门曲梁,都说说吧。”
殷织应了一声,抢先走了出来,对着老师敬了个男子之礼,顿生飒爽英姿,哪里还像一个弱质女子。
“老师,学生以为,楚王弃疾凶残暴虐,弑兄自立,若无惩戒,礼乐不复。太子建温良淳朴,心系苍生。当诛弃疾而立太子建。”
孙武闻言暗暗摇头,心想你一个针门门主还是纺布去吧,可别喊打喊杀了。太子建固然单纯质朴,可要真成了一国之君,那便是满堂佞臣,生灵涂炭,多半还不如弃疾这个暴君。
“虎门弟子日夜苦练剑术,但听老师吩咐。”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