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西部某一隐秘之地有一座灵山,叫作灵台方寸山;山上有一处洞府,唤作斜月三星洞;洞门口有一方石台,称作菩提明镜台。十七年前,斜月三星洞中的老道人抱回一个不满周岁的红发婴儿来,安置在菩提明镜台上,自此,那红发婴儿便呆在了那明镜台上。转眼间已是十七个春秋,当初的孱弱婴儿已长成了英俊少年郎。
这十七年来,每天清晨,都会有一个樵夫背着一担木柴,丢在石台脚边的火堆上,那少年躺在石台上,连个招呼都懒得打,更不曾提半个谢字。那樵夫也不计较,柴火放下,转身便走。
每周日正午时分,都会有一个渔夫提着几尾活鱼,搁在石台下方一水塘边上,那少年依然躺在石台上,也不曾打过招呼,也不曾说过半个谢字。那渔夫也不计较,活鱼放下,转身便走。
每月月尾傍晚时候,都会有一个农夫扛着沉甸甸的一口袋粮食,用绳子系了挂到石台边的菩提树上,那少年还是躺在石台上,还是不曾打过招呼,还是不曾说过半个谢字。那农夫也从没有计较,粮食挂好,转身便走。
每年年尾,也就是华国历法的除夕夜,夜间11点时分,都会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驾着七彩的云朵,降落在石台边上,那少年抬起头来,向那瘦小的和尚伸出手,和尚会丢下两粒枣子,或是一个桃子,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果子,少年接下来后,继续躺倒在石台上,未曾言语半句。那瘦小和尚也不曾计较,抬步迈入洞中,去见洞里的那个老道人。
那和尚会在洞中呆上两个小时,新年的第一声钟响,他会准时出现在洞口,踏上七彩的云朵腾空离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此时,这少年已满十八周岁。十八岁,是最喜欢做梦的年纪,怀揣着那满满的希望,很多少年选择远走他乡,用脚掌去丈量他们这一生的长度。足迹到不了的地方,或许成为了心中的殇,或许在幻想中成了天堂,将所有能证明其存在过的痕迹,统统埋葬。
那少年显然没有半点儿离开那明镜台去远方看一看的意思,他就这么站着、坐着、躺着、趴着……他是个闲散少年郎。
他会说话,但从不与人交流,他的倾诉对象是一头熊、一只鸟或一条鱼还有他自己。除了睡觉和有人存在的时候,他都会说话。他告诉那头熊,樵夫、渔夫、农夫都是洞中那老道假扮的,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假和尚便是那只凶名赫赫的孙猴子;他告诉那只鸟儿或者那条鱼,其实它完全没有必要一会儿变成鱼,一会儿变成鸟,在他眼中,变来变去,它还是它,又有何意义?
就好比洞中的那个老道人、樵夫、渔夫、农夫本就是同一个人,是真正的和尚,偏偏将自己打扮成这几番入世模样;而明明是只猴子,却将自己扮成了和尚,每年还要上演这么一出假和尚拜见真和尚的戏码来,着实可笑得紧。
少年知道那道人知道他知道这一切,但是这样的戏剧依旧上演了十七年,或许就有了那么一点儿莫名其妙。
若说这一切没有意义,那显然也不符合实际。好比那时而为鱼时而为鸟的家伙,当它变成鱼的时候,生活在石台边的水塘里,而那头熊就会潜入水中捉它;当它变成鸟儿的时候,逗留在树枝上,那头熊就会爬到树上捉它。水塘看着不大,树看着也不高,所以这出熊捉鱼摸鸟的戏码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俨然不止他所看到的这十几年光景。一方面,熊一直追得它狼狈不堪地逃跑,另一方面,它也在诱惑着熊苦不堪言地追逐着它。
熊、鱼儿或者鸟儿如此无耐,是因命运使然,命运源于自然;道人如此变换着身份,又当作何解释?莫非他也如那鱼儿或鸟儿般的存在一样,有一头“熊”在时刻追逐着他?
如此枯燥的戏剧看了十七年,换作别的少年,早就拂袖离场而去了,但是他每天依旧兴致盎然地看着,没有哪怕半丝烦厌的情绪出现在他那白皙的面庞之上。他那墨色的眼瞳似水洗过一般清明,一头血色红发撩拨着空气,不是为了张扬,只是试探着沟通空气中稀薄的灵。
万物有灵,动或不动,灵无处不在;外在可以改变,本质的灵却不易更改,这也是他发现老道人秘密的关键所在。灵,他看得到,却无法与其沟通,饶是他百般呼唤,灵对他依旧是不理不睬,这种看得到却得不到的感觉,让他能够更深地理解熊的悲哀。
十七年来,自从踏上那菩提明镜台,他便不曾走下半步,不是他没有能力下来,事实上早在3岁那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有能力离开这方石台。可是他没有离开的想法,他乐意做这个闲散之人。
他不愿意离开菩提明镜台,还有诸多原因:比如坐在此台上,他能看见法;站在台上,他能看见道;趴在台上,他能见到众生;躺在台上,他能看到亘古宇宙……。
事实上,这方菩提明镜台是老道人的法眼所化,他所见到的法,是老道人修行的诸般法门;所见到的道,是老道人悟出的泱泱大道;所见到的众生,是老道人眼中的众生;所见到的宇宙,更是历经了诸般演变的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