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骂道,“你闭嘴!尽说些没用的。”骂完她气恼地咬了咬嘴唇,又闭起了眼来。吴霸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夫人最不爱听的话。
他尴尬地冲瘸郎中“嘿嘿”笑了笑,瘸郎中也笑了笑说:“这个嘛,大寨主就是不说,我也能看出。”他又呷了口茶,然后搁下杯子说,“但凡这女子不孕,究其原故,或因体异[体异——体异是指身体异常,表现为不是极虚就是极旺或者是如“石女”之类有先天不足的女人。]或因殚思[殚思——殚思就是终日殚思极虑想要孩子。如同现在说的心理因素。
——作者注]。而这体异嘛,又可分为先天体异与后天体异。若是先天体异,阖该是个哀绝的命。”
听到这,几个人都不禁紧张起来,夫人也不由地睁开眼来。她还因但心自己是“先天体异”,竟紧张得揪起了被角。瘸郎中则是继续说道:“所幸的是,夫人并非先天体异。”闻此,夫人轻轻“啊”了一声,松下心来。她扯了扯被子重又闭起眼来。吴霸山却是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并追问道,“所以,刚才你说‘子嗣有望可求。’哪~,如何求得?”
瘸郎中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说:“方才说了先天体异。接下来,咱再说说这后天体异。说来,这后天体异可分为,因内邪而异和因外毒而异。但不管是何种体异,都得尽早医养,多方调理。只是医养调理期间,万万不可过于‘殚思’,否则,也是很难有喜的。”
“殚思!”吴霸山听得有些头大,便忍不住插话道,“这又是啥意思嘛?”夫人也很想知道这“殚思”的意思?便不快地斜了一眼夫君合上静心听着。此时,瘸郎中亦觉得不必再说得过于仔细了,便简单解释着说:“这个嘛~,就是说,生育之事,最好不要去日思夜想,就是不要过度思虑!”吴霸山听了,又忍不住地大声说道,“嗨,你说得轻巧。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等天大的事,他能不想嘛!”
“瘸郎中却是平静地说道:所以呀,一定要顺其自然;要无为而治。”怎知,吴霸山却把“无为而治”听成了“吾为尔治”,竟大声应道,“哪好!你就说说,咋为俺夫人医治?”瘸郎中晓得他听错了,但也乐意他这么说。可是,瘸郎中正要开口往下说时,却忽闻门外有人大声报告。
来人正是吴霸山设在西山的守卫,他毕恭毕敬地立在门口,大声地报告道:“大寨主!三寨主派了一小队的人来。说是为了山寨的安全,要带走那郎中过去盘查盘查。”
“盘查他个蛋!”吴霸山闻说顿时怒骂一句,又猛地拿起桌上的枪,冲到门口并大声地骂道,“他个黑煞的!分明是来找老子的茬?”现在,吴霸山已完全信任了瘸郎中,而且认定只有他能救治夫人。他冲那守卫命令道,“去,叫他们滚!不然老子全毙了他们。”
那守卫拱手“诺”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吴霸山却忽又冲他大声说道:“你告诉他们,让他黑老三自己来。哼,他长本事啦!”吴霸山回屋子,却是怒火难平;他来回踱着步子,一直骂咧着,瘸郎中则拘谨地看着,并小声问道,“大寨主,还…还要往下说吗?”吴霸山闻说,这才回过神来,他嘟噜了一句,“还真他娘的想造反啦。”又催说道,“郎中!你往下说。”
瘸郎中却因听来人说要提走自己,不由地内心紧张起来。他就怕这节外生枝,把自己精心开出的这“治病降魔”的妙方搅黄,到头来落得个“功败垂成”的结局。他忙定了定神,并想道,“眼下,为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的最佳办法,就是抓紧让他夫妇感到老夫的重要。”
于是,他加紧说道:“总的来说,夫人的难孕,一是宫冷卵滞,二是过于殚思。但主要还是蜈蚣山的阴湿邪气,已把夫人体内的阳气贼害殆尽。刚才说过,蜈蚣山乃是阴湿少阳之地,而夫人则是喜阳忌阴的命格。她若继续生养于此,必然是毒瘴漫漫、贼害幽幽、生死无常啊!”
为了更具说服力,瘸郎中还特意引经据典地说道:“《难经·二十难》中有,‘脱阳见鬼,脱阴目盲。’那意思便是,阳气耗散,人便会日夜见鬼。”瘸郎中把个“鬼”念得特重,还故意把个语调变作念咒语心似的哼唧道,“夫人阳气尽脱,时日无多,须遽往适格之地,尚可禳元祛毒,恢复元气;若然久拖下去,势必精神恍惚,消瘦羸弱,梦鬼不断,性命不保呀!~”
夫人的身体一直就虚弱非常,此时又正处在迷盹之中,瘸郎中那如念咒语般的哼声说道,竟令其神思恍惚起来。她突然扯开被子,坐起身子,散发闭眼,向着四周摇摆着手反复地念道:“云来雾去~,雾去云来~;云来雾去~,雾去云来~”夫人的模样儿,可把一旁瞧着的吴霸山和张婆子吓坏了。
二人是既惊诧又紧张;偏在这时,一块乌云翻滚而来,倏尔罩住山头。原本昏暗的屋子,霎时黑了下来。张婆子忙将麻油灯点了。灯火摇晃着,只照亮了屋子一角。突然,一股阴风骤然旋了进来,将那小小的灯火撩得蹦蹿乱跳、爉爉作响;那门枢则吱纽吱纽地呼扇着,突然“呯”的一声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