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和殿正堂出来,东方川觉得没有什么需要告别的人和需要准备的事,仔细想想,这十六年可以说的上是枯燥乏味的十六年,除了日夜不停的修行之外,竟然没有一个同门能让自己觉得受到了真心实意的关怀,还有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真是不愿、不敢想啊,孤零零的来,现在也要孤零零的走,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了自己,难道是好奇?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有没有那样一个位置是这么大的世界专门留给这么小的自己的?还是基于这一点才想去找到这样一个位置把这个小概率的可能变成现实?
可是,这十六年来的感知,这样一个位置,好像并不在现在的生活里,师傅如严父,同门却是别人的同门。
温暖,只在师傅严厉的关怀下有过,其余的时候,只能感受到深深的孤寂,一段只有相识,没有相知的同门学艺时光,无论成败都无人关注,自己像是一****戏上的角儿,如何卖力,都换不来喝彩的欢呼或是倒彩的嘲哄。
难道是因为眼神的缘故?认真仔细的看一切,真的是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朦胧无形但确实造成了视线模糊,生怕错过了什么才执着的盯着,实在是不得以而为,可惜,没人愿意听自己解释。
孤儿,难道天生注定已经孤独?
即使是模糊的看着这个世界,却还是能发现一些美好,如同那个被皎洁的月光笼罩的小院,师傅祥和如父的肯定,然后看到破云而出的艳阳一扫阴霾后的明朗;深夜听着窗外咆哮的狂风蜷在被窝里的安逸,雨后嗅着植物的清新芬芳,畅游江河的无拘无束,都是同样的一种美好感受,那么让人眷恋,或许还有别的美好感受,那么让人期待。如此,还是不舍。
那就走下去吧,拿出所有的力气,哪怕只有一丝满足,哪怕只有一时感动,哪怕,只有一点幸福。
沿着石柱的旋梯登上软桥,不像来主峰时那么孤单了,往返南峰和主峰之间的弟子多了起来。
南峰的秀美是崇吾山出了名的,据说时节湖越加秀美磅礴根源就是在南峰。
整个南峰全是棪树,笔直的树干向天撑着伞形的枝条,上面挂满了彼此交叉互缠的火红色马蹄形叶子,随风轻摆,如火焰舞动。
每当落日余晖洒过南峰棪树,这一片时节湖荡漾的就全是被映的像火星一样的点点橘红色霞光,火霞殿,因此得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真如观所有女弟子修行的场所。
时节湖,南峰最秀,火霞殿,艳满南峰。
整个崇吾山最繁忙的软桥,就是主峰到南峰的这几处,也就不足为奇了。
东方川形单影只的走在软桥上,看着身边来往的同门脸上大多洋溢着欢乐的笑容,没人在意自己是不是要潜时节湖,就算知道,也会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吧。
在长的路,也有尽头,就在东方川胡思乱想中,时节湖,已在脚下。从软桥望去,时节湖如同一枚深蓝色的狭长的四季豆嵌在南峰与西峰之间,湖面无一丝波动,映着整片天空,缓缓的云朵在上面慢慢滑过,没有引起一丝涟漪,谁能想到湖内是另一个世界?
湖边上满是修行的真如观弟子,火霞殿的那个方向总是最吸引众弟子目光的,偶有女弟子出入,总能引起各弟子或赞叹或遗憾的声音。
若是能引得女弟子目光转向驻留那么一瞬,被眷顾的弟子立刻一本正经的冥思苦想,然后恍然大悟般练习起圆通真妙诀的纳魄之法,再偷偷的瞥一眼那女弟子的摸样,总引起旁边修行弟子的一片嘘声。
东方川穿过热闹的人群,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他走到湖边,祭起避水珠,飘到他的头顶,散发出冰蓝色的光泽。
“咦?师姐你看,有人要潜时节湖了。”五位火霞殿女弟子正从殿门走出,被湖边那光芒吸引,当中一位面容娇小,头扎朝天辫的女弟子轻灵的惊呼因太过诧异并未压住音量,不像往常一样的慢声细语。
湖畔众人这才注意到形单影只的东方川,疑惑着这是那一门下的弟子,潜时节湖这般重要的事竟然无人在旁相送。
这时,有人认出了东方川,扑哧一声,笑了,对着旁人故作惊讶道:“呀,这不是狱法殿门下高徒东方川嘛?果然名不虚传啊,将归灵劫视若等闲,如此气度非凡,岂能不高傲?只是,不会是来试水的吧?哈哈哈。”
此言一出,立即传遍了整个湖畔,引起一大片嘲笑声。
真如观门下有境界不到为了博得众人仰慕和火霞殿女弟子青睐而潜时节湖的不在少数,不过都是在浅水区一游,根本不去深水区,只要湖水内部温度变换,立即上岸,没有什么危险,久而久之被众弟子识破,称这种浅水区一游的行为叫做试水,一旦被识破就会被众弟子耻笑。
是以此弟子所说立即得到了湖畔众人内心的认同:“东方川是何许人?”
“没听说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