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妘洛、依兮随着老妪进到了村子深处。
运转右拐来到一扇门前,老妪轻轻敲了五下,门随即打开,是一个汉子。
进入后,汉子立即关上门,老妪也不多话,亦不停留,带着妘洛、依兮缓缓而行,绕过一堵墙,有亮光闪现,
没多大功夫就来到了一座大屋子前,看样子像个仓库,借着窗子照射处的微弱灯火可以见到旁边是一棵参天大树,正好在窗外。
“这是高祖亲手栽的槐树。”老妪慢吞吞,很是吃力的样子。
妘洛走上前扶着老槐树,视线慢慢向上。
白登之围,高祖率败军从白登山下来之后,经飞狐道进入河北,民间流传高祖亲手栽下一棵槐树,并用斩蛇剑刻字在南面树干,以示被围求和、南下撤退之耻辱。
立下誓言,有朝一日再战匈奴,得胜归来之时必在此树下隆重祭拜,再刻字在大树北面,以昭告天下北方草原大定。
高祖有生之年始终对匈奴采取和亲之策,对内休养生息,驱逐鞑夷之愿终是未遂。
在此之后文景二帝继续推崇黄老之术,无为而治,采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之国策。
躬修位节,以安百姓,重农抑商,劝课农桑,官吏下地,以德化民,厉行节约,抑制豪强。
安抚匈奴,暗中备战,良将御边,重兵守疆,怀柔属国,削藩集权,加强兵权,巩固皇权。
到了武帝即位之时,海内富庶,国力强盛,封禅大典之后,下诏北方游牧民族向大汉称臣,并在边塞修筑受降城,对匈奴之策由政治和亲调整为军事打击。
且说如今,小树苗已成了参天大树,即便有字,也应当在树干顶上,天色昏暗,难以看清。
“老人家回屋中歇息,这里风大。”妘洛说罢,遂转身扶着老妪。
依兮早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觉周围并无危险,遂走上几步推开了大屋门,虽是无险,却也是警惕万分,往往福祸只在瞬息间,灾祸常在懈怠时。
随着门开启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依兮自小在槃凰岛生活,花香鸟语,蜂飞蝶舞,虽说是出岛过几次,出入过军营,亦行过荒山野岭,可这一下却差点呕吐出来。
“孩子不适应可到那边住上一宿。”老妪指着旁边小屋,然后又回过头:“这里我已经习惯了,外人还是难以适应。”说着话走上了台阶,颤颤巍巍,残缺的石阶好似不很稳当。
依兮只是一时不适,这会儿缓了过来,抱歉一笑:“我没事。”说着话就来到老妪左侧,与妘洛一左一右扶着这位老人。
妘洛看了看依兮,微微一笑,虽也是稍稍不适,却不曾流露出一丁半点。
进入屋内,只见正对门口的破旧案几上亮着一盏油灯,灯光很暗淡,正中摆着一尊神像。
地上铺着柴草,睡了一排,看样子皆是孩童,身上盖的五花八门,烂蓑衣、破布片、旧草席皆成了睡觉盖身之物。
老妪气喘吁吁:“兵荒马乱,可怜了黎民百姓,这些孩子丧了父母,也失去了兄弟姐妹,亲戚又躲着,唉,这以后可怎么办,我将不久……”话至此打住不再言语。
依兮虽然只为妘洛一人诊病,却也是精通医术,随身携带药袋,装有草药,针灸用针等物。
依兮问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孩儿都叫我婆婆,我看你俩孩子年纪也不大,不嫌弃的话这么称呼我就行,若不习惯就称我老人家得了。”
依兮可是从未叫过‘婆婆’,极少与人来往,这突然称呼一个陌生人‘婆婆’还真是一时难以开口。
“婆婆。”妘洛轻叫了一声,老妪应了一声。
依兮望了一下妘洛,遂转头道:“婆婆,我为你看看身子。”
老妪上下打量着依兮,暗淡的油灯一闪一闪,眼睛也不好使,眯着眼睛。
依兮亲切一笑,也不多言就解下了身上包袱。
不多久便诊治完毕,取了些许草药,皆是蓬莱岛秘方特制。
此处也没个用来熬药的沙锅,就用煮饭锅在门外熬了一碗。
老妪服过草药后觉得身子舒缓了些,遂与二人坐在屋子一角聊起了来龙去脉。
世道乱了后,多座村庄不是遭山贼抢夺,就是被乱兵洗劫,或是成了义军钱粮、兵马来源地。
这些个孩子当时或是襁褓、或是孩提,躲过一劫,老妪的老伴、儿女、子孙或死或被带走,再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妪悲痛欲绝,走到绝壁忽然听到孩子哭啼,四下望去见到一座茅屋,哭啼声就像死去的小孙儿,老妪急忙跑了过去,进了屋只见血迹从榻上染到地上。
到处寻找,不见一人,连个尸首都没,循声望去,似神像传出,挪开后才发现后面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