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绿林、凉州、益州三支兵马一夜之间便占领未央、长乐两座皇宫。
入门前是提心吊胆,进兵中是一惊一乍,夺宫时却是兵不血刃。
新朝此二宫,一座居皇帝、一座住太后,当是何等戒备森严,此刻却是空空荡荡;本该何其灯火通明,这时竟是万籁俱寂。
义军夺占皇宫,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新室离开宫殿,可谓是不带走一片云彩。
且说,三路大军占领二座宫殿之后,皆心照不宣,益州公孙述及凉州隗嚣所部揽尽无数珍奇、钱物,便全军退出。
留下金碧辉煌的宫殿、使乖弄巧的内侍、如花似玉的宫女、醉生梦死的龙榻、欢歌笑语的御花园、血雨腥风的皇帝梦皆归绿林更始。
绿林军所部留下一部驻守两宫之外,其余皆与益州、凉州兵马出宫,并分数队,相互掩护,在长安城大街小巷缓缓而行。
一路行去,却未曾遇到拱卫京畿的南北军。
也就是说诸路义军皆不知北军八校、南军禁卫这五万新朝精锐的去向。
房舍无声无息,寂静异常,而沿道横尸遍野,伤兵残将。
断垣前的破席上,只见毫发无损的沧桑老兵守着一具遍体鳞伤、青壮小卒的尸身,看似哀伤,却无泪水。
只能闻得众人议论纷纷:
“这位老者的侄子欲杀敌立功、封官加爵,不顾生死、不避刀剑,却不料,虽杀敌而身死,却无功、无赏。”
“尚未满十六岁,随军不足半载,竟葬身长安城。”
“自古至今皆如此,岂不见王莽的子侄未立尺寸之功,却以高官厚禄奉养,并委以重任;而德才兼备者却报国无门,且有功者不得赏,小过错又加以重惩。”
“新朝皇亲国戚如今却是死得死、逃得逃,亦不知王姓公主是否会落得汉室刘姓公主下场,王莽曾心肠何其歹毒,手段何其残酷。”
“何曾想到新朝开国皇帝亦是亡国之君,而汉室刘姓却翻身。”
“昼夜更替,年复一年,人间轮回千万载;改朝换代,时过境迁,日月出没亿兆回;百世已过,物非人非,人心却未曾变化。”
市井之言且不再去听。远远望去,义军已离开,但见凉州隗义率部朝北宫而去,益州田龠与袁吉合兵一处并往明光宫而去,绿林西屏大将军申屠建领五万兵马出长安城,而直往建章宫。
忽然迷迷糊糊,似在当前,却又觉过去好久,闻得神秘又遥远的声音:
“汉室赤龙,以明光宫为首,北宫是身,建章宫乃尾。王莽压龙首,断龙身,埋龙尾。而今,明光宫前殿百条黑蟒,被神箭钉死,且有百名焚葬的赤焰灵魂守护,故而龙抬头;北宫千根木钉,被挖地翻土断绝,且有天降刀劈蟒身一分为二,故而龙起身;建章宫地藏天下黄金,被天骄槃凰釜底抽薪,且挪移至龙池秘境,故而龙甩尾。新室土蟒被钉首、斩身、藏尾。前者有意,后者无心。”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细细听,却在云端,莫非天外传音。
“将军,将军!”
汉中王刘嘉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小童在榻旁摇晃自己。
“此乃何地?”刘嘉问道,觉得头昏沉沉。
“汉中郡南郑。”小童迷惑的看着刘嘉。
“莫非到家了?”刘嘉稍露错愕之色。
遂起身四下看去,又惊又喜:“确是熟悉的卧房,记得我在长安城外山林,何以至此?”
“全军在林中休整,将军便一睡不起,随行太医说将军无恙,好生睡眠即可恢复,故而槃凰翼自褒斜道护送将军归汉中。”小童一板一眼说道。
“我睡了多久?”刘嘉问道。
“九日十夜。”小童欢喜一笑,见刘嘉精神很好,便放心了,又道:“适才将军梦里说话,表情痛楚,双手乱晃,依照太医吩咐,我便叫醒了将军。”
“太后在何处?”刘嘉想起此行目的,遂急忙问道。
小童只是眨眼,不知所问何事。
“百名槃凰翼乔装,护送太后去了蓬莱岛。”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贾将军。”刘嘉语气中似带疑问。
刘嘉业已披上披风并上前相迎。
“将军好是能睡。”贾览笑道。
刘嘉疑惑不解:“九日十夜,岂是能睡,我看是与昏迷无异,还好不是在战场,否则将铸成大错,祸及将士。”稍作思量遂道:“从未如此,莫非不如从前了。”
贾览笑道:“以太医所说,乃是身心突然放松,从而睡意来袭,将军自出汉中解围小长安始,便南征北战,东出西进,未曾安睡一日,故并不为奇。”
二人说着话,便来到了书房,小童已摆好茶。
刘嘉坐于上座,贾览坐于左侧。
“太后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