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白鹭依旧没有下线，默默地坐在火堆边上。

王舒虽然有些不解，白鹭已经快要二十四小时没有下线休息了，真的没问题吗？但他也没多问什么。不过他并不知道白鹭已经意识到他不是NPC了，所以王舒还是继续在言行上做着伪装。

他们已经赶了半个月的路，一路染上了不少风尘，眉儿的肤色也褪去了一些苍白。碰上晚上能找到客店的情况下，白鹭会和小黑一起下线，但若是遇到今天这种需要在荒郊野岭露宿的情况，白鹭往往会留下来。

这是出于对眉儿的担心，也是出于对王舒的不放心。作为一个NPC，眉儿是十分脆弱的，什么豺狼虎豹都能将她置于死地。而且王舒从这点上也意识到，在这个游戏中，NPC恐怕是不能复活的，所以白鹭才会如此上心。

这让王舒十分的担心和惊恐，一旦死后就会从世界上消失，这么看来NPC相对于玩家来说实在是太过弱势了，万一碰上一个丧心病狂的玩家，NPC岂不是只能坐待屠戮？毕竟玩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杀不死的。

那么作为一个NPC的自己，岂不是处境堪忧？

王舒翻了个身，把斗篷紧了紧，秋天将至，深夜已经能够感受到深深的凉意。火堆上的火苗有些微弱，白鹭呆呆地看着跳跃着的火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忘了添柴。

今晚的月色黯淡，星光几乎不见，黑色的树梢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伴随着越来越重的凉意，使得王舒心中多了一分悚然。

讲道理他们找的露宿点并不是多理想，但荒原疏林，好的露宿点都是聚集了许多人共同度夜。本来其实他们一起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问题出在他们有一个眉儿。

红颜祸水，这点白鹭在镜月楼中第一次遇到眉儿时已经深有体会。那时那群疯狗一般的玩家至今令白鹭感到恶心。

所以白鹭一直都在刻意地避免让眉儿暴露在人群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今晚的气氛总让王舒感到十分的不安，迟迟难以入睡。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隐传来的天女江的水流声，总是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

“呼！”王舒翻身起来，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了？”王舒的起身惊动了白鹭，白鹭开口问道。

“没什么，睡不着......”两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免得打扰到眉儿。王舒系上斗篷，展了展肩膀，而后拿了两段枯枝投入火堆中。

两人在火堆旁相对而坐，目光落在升腾的火苗上。

“唉，”白鹭说道，“你们睡觉时是什么感觉的？”

“哈？”王舒被问得有些懵逼，“睡觉就是睡觉时的感觉呗，睡觉时能有什么感觉？”

“会做梦吗？”白鹭问道。

“嗯......”王舒回想自己睡觉时有做梦吗？并不记得，不过隐约感觉是有的。说实在的他对现在的生活是十分恍然的，梦境与现实，他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区分。

“这样啊......”白鹭扭头看向睡在一边的眉儿，喃喃道：“她也会做梦吗......”

“什么？”王舒似乎听到白鹭说了句什么。

“没什么。”白鹭摇摇头，捡起一根枯枝投入火堆。

“火焰的形状好真实......”白鹭说道，“就像真的存在一样。”

“是啊......”王舒盯着火焰那有些发蓝紫色的边缘，感受着其中的温度。那蓝紫色在黑暗中不断地跳跃，有时很明显有时又消失不见。炽烈的黄色和红色被束缚在蓝紫色中，不断地挣扎，像是要脱离这个牢笼。

“为什么我们能感受到这火焰的温度呢？”白鹭突然问道，“虽然里面枯枝在燃烧，但这堆枯枝其实并不存在，燃烧的化学反应也不存在，这股热量是从何而来的呢？而且火焰究竟是什么呢？这个形体与姿态，真的只是光和热的无机混杂体吗？”

“......”王舒突然无语，心想我还是装作听不懂的好。不过白鹭的话确实引起了他的思考，没毛病啊，化学反应并不存在，这些东西都只是数据的变化，那这个火焰是怎么让玩家和NPC感受到热量的？难道数据已经可以影响到大脑了？细思恐极......

一阵风吹过，火焰跳动了一下，竟然险些熄灭。

王舒打了一个冷战，脊背突然升起一阵寒意。“噌”的一声，油光脑袋的短剑已经露出了一截剑身。走前路过油光脑袋店的时候，王舒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油光脑袋也没说什么，只是看起来有些消沉，并且把这把剑直接送给了王舒。

“你也感觉到了？”白鹭稍稍站起身来，盯着一个方向。

“怎么回事......”王舒的心脏开始狂跳，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你闻，”白鹭鼻翼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