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里,南衙军尤其是边军,天生就是贱命,吃苦,流血,送死那是应该的,犯不着去同情他们。
护军中尉官阶正七品,对方主将是从四品的游击将军,但他张申泽就是有这么大自信,嚷着叫人家来见他,你若口衔天命那也罢了,但你不过是替兵部跑腿办差的,啥也不是。
去传话的小校灰溜溜地回来了,王泽茂没有来见他,只是派了一员裨将来招呼。
张申泽一伙人顿时嚷嚷起来,张申泽架不住众兄弟的吵闹,也怕折了面子,叫了声:“列队,鼓乐,直入他们中军,跟我过去会会王泽茂大将军。”
拱日军的那个裨将明显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道了声:“请。”拨马先走。
这帮锦衣禁军也打起精神,个个昂首挺胸,走的雄纠纠气昂昂。
“啧啧,瞧瞧人家这马,多肥,皮毛多顺。”
“就是,就是,比咱们的马强了不知多少倍。”
“瞧瞧,人家这衣甲,这小白脸,特么的当兵的养的这么白,能打仗吗?”
“别傻了,人家是禁军,御前举举牌子,抖抖威风,哪会真打仗,打仗是咱们的事嘛。”
士卒们的牢骚让张申泽心里直打鼓,这帮边军是怎么啦,竟然敢当面毁谤他,要知道他代表的可是禁军,禁军代表的是皇帝的尊严,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一队甲士冲过来,张申泽吓了一激灵,妈的,这伙人难道要造反不成。他赶紧勒住马缰,正惶恐不安时,却见这队人马不是来造反的,反而是来保护他的。
他们列队成一排,面朝里,用身体遮护他们。
“哼。一帮贱种。驾。”
危机解除,张申泽催马向前,昂首挺胸,更威风了。
“他骂我们什么?”
“他说话了吗,我只听到有人放屁。”
“特么的,不公平,拼死拼活,吃不饱穿不暖,哪比得上人家。”
“就是,就是,都是当兵的,凭什么。”
“凭什么,凭人家是皇帝家兵,咱们都是野生土长的。”
“娘的,老子不干了。”
“老子也不干了。”
一群士卒气愤地摔了湿透的毡帽,丢了刀枪,站在那嚷嚷。
“快捡起来,张屠夫来了。”
张屠夫不是真屠夫,而是这一营的护军校尉,护军校尉执掌法纪,杀人如麻。故而被士卒们亲切地称之为屠夫。
“妈的,他来又怎么样。”
士卒嘴上狠,却还是捡起了武器,张屠夫不是吃素的,他的刀是真要杀人的。
护军校尉张伯驹阴着脸走过来,指着几个毡帽上、兵器上有泥的士卒,淡淡地说了句:“动摇军心,斩。”
身后的绣衣执法如狼似虎地扑过去,将刚才发牢骚的六名士卒就地拿下,枭首示众。
一锅滚烫的水,瞬息之间冷却了下来。
军法如山,岂容冒犯。
士卒们不敢吭声了,但胸中的恨却就此种下,他们不恨张伯驹,他只是执行军法,也不恨杀人的绣衣执法,他们出手如风,一刀毙命,被杀之人还要感激他们。
他们只恨那帮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禁军。
“叫那几个傻逼小心点,没事得瑟什么。一旦激起众怒,谁也救不了他们。”
张伯驹这话也是牢骚话,所以身边的副手也只好装聋作哑,哪敢真的跟那几个傻逼去说。
张申泽一伙人却对张伯驹的做法很满意,你****的不是横吗,横啊,哪需要老子动手,你们自家人就能灭了你。
你当这是谁家的天下呢?
游击将军王泽茂是王顺德的堂弟,王顺德走后,他就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区区一个禁军中尉也想支配他,呸,妈的,王泽茂恨不得一板刀斩了他。
听说张伯驹一口气斩了六个小卒,王泽茂又心疼又觉得无奈,慈不掌兵,他犯不着为六个犯禁的小兵去打抱不平,但这事干的真是窝囊,苦巴巴的跑来关中给皇帝卖命,结果就是这待遇,吃没得吃,喝没得喝,还被人像狗一样羞辱。
特么的!
依王泽茂的暴脾气根本就不会接见张申泽,但参军长梅华庵却劝他要忍耐,大将军王顺德已经进了长安城,命在人家手里,这个时候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梅华庵是王顺德崇信的人,拱日军的大军师,王泽茂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敢不听。只得强压着性子出门迎接张申泽一行。
他黑着脸一句话不愿多说,麾下将领们也一个个吹胡子瞪眼。
这份威压让张申泽胆寒,迫令他不得不收敛。
加之有梅华庵从中周旋,这次会面总算没闹出乱子来。
张申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