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胤白天在教书以外,都会在黍谷山庄中的书房看书、处理事情,只有晚上才会到草庐前去睡觉休息。此时,他正在书房中,听到院子中有人喧哗,就推门出来看看,正看到有孩子嘲笑李艾。一个小男孩拍手大笑,李艾蹲在地上,埋首膝中。
张胤走过去,问道:“李艾,怎么回事?”
李艾一听张胤的声音,立马站起身,道:“我……我说话结巴。他们……”还未说完,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李艾小组的孩子们一看主人来了,也都低下了头。那个拍手大笑的孩子也赶紧藏身到人群当中。
此时,张鄂从一旁跑了过来,连声说道:“主人,我……我只是上了个茅房……不知道他们就会闹成……”
张胤回头狠狠瞪了张鄂一样,吓得张鄂后半截话都咽到肚子里去了。
此事倒也怪不得张鄂,人有三急,从午时到现在三四个小时,又怎能不让他去厕所呢?何况张胤打一开始就没有将张鄂像孤儿们一样管理和对待。在这黍谷山庄中,与孤儿们相比,张鄂还是有一些优越感的。不过张胤瞪他的一眼,还是让张鄂出了一身冷汗。
张胤看着李艾说道:“你是学长,怎能这般没用?去找张鄂领罚,笞十下。”
“诺!”李艾答应一声,也不反驳,自去找张鄂。李艾脱下上衣,裸出后背,伏在一个栏杆上。张鄂也不敢吱声,就在院中用藤条笞打李艾。
李艾倒也有些气节,虽然疼痛难忍,泪珠滚落,但是并未叫喊一声。
李艾和黍谷怜两组新来的孤儿,不管是否已经背下家规,现在都还没有被允许去吃饭,此时都在院中目睹了李艾受罚的过程,心中惊凛不已。
待李艾受完罚,张胤缓缓对李艾说道:“你可觉得冤枉?”
李艾跪倒行礼道:“我带队无方,理应受罚。”
“好。起来吧!”
张胤又看向李艾组的孩子们,向那个拍手大笑的孩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孩子明显是个油滑的,不敢回答张胤的问话,左顾右盼,企图蒙混过去。
张鄂在一旁看不过去,上去将那个孩子揪出人群,扬手就是一藤条,大声说道:“主人问你话呢,老实回答!你叫什么?”
这孩子见混不过去,一下跪倒在地,急忙说道:“我叫许卓,主人莫要打我。”他这招也是长久混迹街头学来的。一般遇到好心的、心软的就会放过他。
张胤对此完全不予理会,甚至还有些厌恶。他最不喜欢油滑轻浮的孩子。
这许卓正是渔阳郡守府送来的十一个孤儿之一,李艾小组中还有一个他的同乡,叫田顺。许卓机智狡诈,田顺质朴憨厚,两人从小长大,感情深厚。去年冬,鲜卑人侵掠边境,杀入许卓和田顺的家乡,两人父母死于非命,许卓和田顺躲在菜窖中逃过一劫。之后混迹街头,乞讨为生,直到被太守府的人收留交给张俊。
张胤扭头问李艾道:“这许卓可曾背下家规?”
“已经背下,检查过了。”李艾恭敬地回答道。
“哦,那么说还是个聪明的孩子。”
许卓听到此话,低着头,心中一喜:“有戏,或许能糊弄过去。”
不想,只听张胤又接着说道:“虽有聪明,却用得不是地方。许卓,家规第三条是什么?”
许卓这一个时辰都在背诵家规,猛然听到张胤的问话,马上就将第三条背了出来:“伤害同袍者,杖三十逐……”
许卓猛然警醒,心道:“不会把我逐出去吧?可是我没有伤害同袍啊?同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下子,许卓才慌了。他不怕挨打,乞儿哪有不挨打、不挨狗咬的?他怕得是被逐出去,到时候与好兄弟田顺分开不说,估计寒冬腊月要个吃食也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熬过一个冬天。
许卓抬起头,鼻涕眼泪地喊道:“我没有伤害同袍。同袍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胤看着许卓,一字一句地道:“同师受业,可谓同学;相与共事,可谓同事;志同道合,可谓同志。同学一室、共事一主、杀敌一役,皆为同袍。”
“汝讥笑学长,坏同学之情,当罚。今你初犯,若把你逐出府门,你定会不服。也罢,逐出之事就此做免。罚你,杖三十。”张胤看向张鄂吩咐道:“张鄂,自今日起,每日早饭前,当众打他五杖,连续六日。”
“诺!”张鄂答应一声,上前扯过许卓,将其按到在地。有仆人递过一根长六尺,鹅卵粗细的木杖。张鄂接过木杖,照着许卓的屁股蛋子就是一杖。
“啊……”只这一下,许卓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到了此时,他也不忘记为自己求情:“主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张鄂本来火气很盛,第一下下手确实很重,可是一听到许卓杀猪般凄惨的叫声,心里不由得软了些,后面下手也就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