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内贼是谁？”凤九歌突然问道。红狐门藏身地下数百年，门中弟子选择极为严苛，皆为乞丐孤儿之流，在凡尘俗世无牵无挂，确切地说，他们当中许多人自记事起就呆在地宫，万丈红尘于他们而言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而地宫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所，是怎样的诱惑让他们抛弃自己的家，选择背叛？

千夜藏在红狐面具下的脸，瞬间变得黯然，抬手指了指墙角，“我的内侍。”

顺着千夜手指的方向，凤九歌看到，角落里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竟是个美艳的少女，乌发如绸似墨，眉眼如画，腮边有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美人痣，少女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带着笑意，若非只有脑袋没有身体，定让人产生她正在睡觉的错觉。这样的女子，犹如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怎么会朝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痛下狠手？

凤九歌突然想起一事，转过头，不解地看向千夜，“你的内侍不是男子么？”他的内侍她见过，五年前在西郊地宫，虽遮得严严实实，但无论身形还是腔调都是男子无疑，何时成了少女？难道，他换过内侍。

千夜偏头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人头，仅一眼，就将目光挪开，不愿再看，“她一直都是女子，红狐门唯一的女杀手。”

他的思绪，飞速倒退，眼前出现那座荒山，那群龇牙咧嘴的野狼，那个小狼孩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十二年前，我随师傅在荒山修习，回地宫途中发现了她。”千夜说道，“当时，她不过四岁，正被一群穷凶极恶的野狼追赶，发出凄厉的狼嚎。后来我才知道，她自小被父母遗弃，被一只野狼收养，因此叫声如狼嚎。那日，她被其他野狼发现，收养她的野狼为了保护她，和狼群厮杀，她趁机逃走。那群野狼杀掉收养她的那头野狼后，将目光投向她，我们发现她时，狼群正准备朝她下口。我和师傅见她可怜，从狼群中把她救下，带回了西郊地宫。”

“红狐门三千外传弟子皆是男子，师傅担心对她的成长不利，于是让她女扮男装，跟在我身边当我的内侍。师傅怜悯她的身世，待她如亲生女儿，传授了她不少独门武功，明里暗里提及将来把她指给我，若非五年前你出现……或许她已经成了我的妻，毕竟红狐门仅她一名女子，又是我的内侍，我那时不懂情为何物……但这世间之事，你我皆难定论，偏偏五年前我遇到了你，那时我想娶你当少主夫人是真心的……”

“因为五年前那件事，她沉郁了数日。后来，你离开，她的心情慢慢好转。这些年，她待我极为用心，衣食住行无不细致入微，她的情意我何尝感受不到。但于她，我只把她当作妹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半年前，她趁我熟睡，给我下药，妄图爬上我的床，生米做成熟饭，幸好蓝鸟及时发现，衔来解药。自那以后，我便动了给她寻一门亲事的念头。红狐门三千弟子，其中不乏青年才俊，我看中了三人，告诉他们她的秘密，三人极为震惊，随后对她展开追求。我本以为，她会选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人，没想到她竟对我生出恨意，酿下如此大错。”

“她狼性未除，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是再见千夜以来，初次听他提及当年之事，没想到红狐门遭此大劫，和她竟有莫大的关系。凤九歌再次将目光锁定那颗脑袋，感慨万千，“世间男子千千万，她又何必如此想不开？师兄不喜欢她，总会有人喜欢她，把她捧在心尖上……师兄，若她知道，我已嫁作人妇，你我此生此生都没有可能，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背叛？”

“她一直都知道。”千夜轻叹一声，“你我却是不可能，但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不提也罢。师妹切莫为她伤神，人各有命，她既然选择背叛，就应当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凤九歌撇开头，不愿围绕这个话题打转，千夜的心思从来不曾隐藏过，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是如此，但她能感受到，五年后的千夜是克制的，“师兄有伤在身，九歌这几日暂停修习功法。不过师兄放心，九歌会尽量寻找时机到红狐殿为师兄熬药，直到师兄痊愈。红狐门遭难时，九歌未能尽绵薄之力，这个请求，师兄不能拒绝。”

“你这丫头！”千夜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心情有所好转，“师兄虽然受了伤，不能给你传授功法，但你可以自己修习。如今你已修习至红狐功法第八重，完全可以自我催生功法，步入第九重第十重。至于熬药，师兄的身体自己知道，躺上三五日就能痊愈，不用喝药。”

“不喝药怎么行？”凤九歌横了她一眼，“哪有人受伤不喝药的？”

“对，对，对，必须喝药。”蓝鸟频频点头。

“你去让人把药端来。”凤九歌对蓝鸟说道。

“好嘞！”蓝鸟双眼冒光，扑腾着翅膀，飞出了正殿。

很快，有人端来汤药。凤九歌递给千夜，“师兄，喝药。”

千夜皱眉，身子往后仰，“师妹，这药太烫，你先放下，待药凉了，师兄自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