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书雷出了前殿,来到这养心门,繁星高照之下,却见殿门外站立着一位身材瘦小的男童,正自翘首向着门内观望。
待他乍一见到炎书雷,男童便欢呼跳跃,三两步奔到太子跟前,口中稚嫩之音也随即传来:“雷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鱼儿做梦都在盼着你归来!”
炎书雷俯身将男童抱起,心中阴郁顿时一扫而空,爽朗地对着男童笑道:“玄鱼,哥哥也想你啊!在这皇宫内,你和皇额娘便是最让我牵肠挂肚之人!”
原来,炎主膝下总共育有三子一女,嫡长子便是这炎书雷,乃为当今皇后柴瑶所生,年方二十,已于大衡朝建国第二年被册封为太子。
二皇子炎书霆,便是刚才皇帝口中被派往少室山之人,乃为薛妃所生!
三皇子炎玄鱼与公主炎月乃是玄机贵妃所生。眼前这男孩,看面相也就刚刚到了那童龀之年,正是这三皇子炎玄鱼无疑!
玄鱼在太子怀中,仰起脸来,迷惑地向太子问道:“太子哥哥,为何父皇一直不想念与我?独独将我关在那偏远的景祺阁内,若不是今日趁着乳母不注意,偷偷溜出来要给父皇请安,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呢!”
太子闻言,心中不免再次凄楚,却又强颜欢笑,对着玄鱼说道:“你往后可不能这么淘气了,更不能随便出来,只能等着我去那景祺阁内看望你!”
说罢,双眼紧紧盯着玄鱼目光,柔和而又严肃地叮嘱道:“鱼儿,现在宫中诸人都很忙乱,你只能待在景祺阁内好好读书习剑,这是规矩,养心殿更是不能轻易过来,记下了吗?”
玄鱼仍旧迷惑,口中却掷地有声地点头说道:“鱼儿记下了,太子哥哥让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
炎书雷微笑着夸赞了一声“鱼儿乖!”便抱着他急急消失在这皇宫的夜色之中·····
文华门内正为当今太子的东宫之地,只见重重的殿宇,层层的阁楼,雕梁画栋间,一样的富丽堂皇,却又比其他所在少了一份肃穆,多了一份经藏礼乐的典雅。
在这东宫文华殿,旁引月台,甬路穿廊,西侧配有一厅,名曰“集义殿”。
此刻,在集义殿内的一侧偏房里,却见那华容绝天下的檀心小姐,凝神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张褶皱不堪的宣纸,正自低头细细品读。
沉默良久,方见她抬首蹙眉,将手中之物向那面前的海情递将了过来,口中说道:“情儿,你也来参谋一下,这宣纸上所画的‘地狱变’,究竟有何喻意?”
海情便躬身将那宣纸接了过来,打眼细细观瞧,不觉惊吓连连,芳心骇惧不已。
原来,在那宣纸之上,漫卷皆是用的白描手法作画,内容却是佛家广为盛传的地狱绘。
画幅虽是不大,描绘的却颇为丰富,篇幅总共又被分成了三部分。
左手边画的便是剑山之上,有一恶鬼,驱赶着一位尘世罪人,头颈尚且缠着两条巨蛇。罪人正在苦苦挣扎,蹒跚跪行,周身竟还蔓延着炽热火焰。
中间描绘的图景,却是又有两位地狱鬼卒,正在手拿利刃,杵桘石臼中的一位妇人,妇女苦苦哀嚎之际,旁边尚有冥官及毒蛇环伺。
再观画幅右端一侧,内容则变成了两鬼架起一人,正欲将其丢到油锅之内;油锅之内,尚且有一人正在浮沉挣扎,翻滚不断;再看油锅另外一侧,却见有一人被置于俎板之上,旁边鬼卒高举板斧,正欲将其躯体砍断。
画幅最末端,则草撰着两行字,内容却颇为忤逆,著述道:天地苍茫谁主纲?溜溜混世道何方?刺奸除逆统正泰,贫富均之民生望!
海情看完,顿时捶胸顿足,口中连连作呕,只觉以后再也不敢沾荤食腥,哪曾见过此等血腥恐怖之状?
檀心看到海情难受的样子,略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地狱变,佛家典籍尚有记载,我以往曾看过那文字版的描述,当时品读,着实心下惊慌。不料想,这画出来的场景,更是阴森可怖,不禁让人翻心倒胃!”
这时,海情也已经稳定了下来,干咳几声,向檀心说道:“小姐见谅,情儿实在是一时忍受不得,慌张失了礼数。却不知道这是谁要存心捉弄于小姐,方才捣弄出来这么一副破画?”
“非是有人作弄与我!而是在那江州诸地,连日以来,民间流传的尽是此物!”檀心小姐说道。
海情闻言一怔,不觉讶异道:“我与小姐一路跟随太子御驾,每日加急奔赴,接连十多日方才赶到这京城之内,途中并未在江州等地停驻,您这宣画,可是老爷差了线人送来的?”
檀心闻听海情无端疑惑,不禁心下微怒,却随口解说道:“这是太子从白虎那里得到,今日清晨方才转交于我观看,嘱托我琢磨出这画中有何玄机之意!”
海情想了一会,便张口说道:“若单纯论这字面内容,奴婢看来,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讲的便是天地无道,没有人来主持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