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从座位上慢慢起来,盯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疯了不成?”
面对赵王的诘责,君长秋似乎还余怒未消,又朝剩下的人搜索了一番,才转头去,当做没发生什么一样,平静道,“父王明鉴!梁中射,私受别国财物,充做他人说客,日夜费尽心思蛊惑君王。父王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难道不是此人之功?卖主求荣之徒,死不足惜。”
“这,”赵王底气不足,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不禁想,君长秋口中的他人是慕椋还是苏煜啊?不管怎样,我还是为林老捏了一把汗,像君长秋这样冷酷的人,怎么会容得下一向与他意见相左的林大人呢?
果然,只见君长秋提着那还淌着血的剑朝对面的林老走了过去。
“林大人,你自然不是那等宵小之徒,我知道。但是赵国也不再需要你那一套苟且偷安的言论了。你这一生为赵国殚精竭虑,我当然不能为难你。宫外已经备好车马,即日便可送你回乡。”
还好,只是逼他辞官。
可是林老并不买账,双手一抱,道,“殿下不要性急,大王还没下旨呢!我只听命于大王一人,不知殿下,现今听命于谁?”
众人纷纷点头,翘首期盼赵王能在这个时候说句“公道话”。
然而,赵王不知是不是还沉浸在梁中射横死的悲伤里,硬是半晌没说话。
我觉得,他不是为死了的人悲伤,而是被活着的人震慑住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发了话,却那么苍白无力,“长秋,你带剑入殿,已是不合规矩。你胡闹够了!”
“秦朗,秦朗在哪里?把长秋殿下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再踏入南熙殿一步。”
赵王连喊了几声,便又有一位戎装统领跑了进来,此人比君长秋长些年岁,也更显得威武严肃。
然而他却停在了君长秋的身旁,先拜了他,然后再拜了赵王,可,尽管赵王再三吩咐,他也迟迟没有动手,而是显得十分为难的样子。
赵王便再喊了副统领,结果也是一样。里里外外,没有人听他的了。
忽然臻夫人忍不住问道,“长秋,秦朗,你们要逼宫吗?”
赵王露出难以遮掩的尴尬和无奈,可怜巴巴地等着长秋的回答。
“长秋殿下,你这是大逆不道,是要受天下百姓唾骂的!”林老冲了上来,义正言辞地指责他。
有人悄悄拉了林老的袖子,大概是怕他惹怒了君长秋,落得和梁中射一样的下场吧。
君长秋却只是皱了皱眉,轻描淡写道,“你要是再说一句,马车就不给你了,请你走路回乡。”
林老顿时气得胡须乱颤。
赵王仍无话可说,开始摇头叹气。
君长秋忽然道,“父王,不管是你还是我做这个赵王,赵国还是我们君家的。”
“禅位诏书我已拟好了,您盖章吧。”
他捧着这诏书来到赵王面前,态度强硬而诚恳。
此言一出,整个南熙殿一片哗然。我们三个,当即面面相觑,太出乎意料了!
“你是我最喜欢的儿子,这天下迟早也是你的,你急什么?”赵王看着儿子手中的诏书,毫无招教的能力,几乎央求道,
“你听父王一句,不要让赵国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
“您的太平美梦该醒醒了!”
君长秋猛地一声嘶吼,震惊了素有人。
“身为一国之君,您贪图安逸,胸无大志。赵国在你手里,迟早会重蹈覆辙,沦为他人傀儡附庸。”
“我生而为王,何以仰人鼻息!”
君长秋再次将诏书送到了赵王的眼前。
赵王一时语塞,老人家红了眼眶,怔了半晌,又看了看秦朗,确定自己大势已去,方颤抖着双手打开了诏书,命人取来印玺,当即盖上了。
他长叹一声,“君赵立国数百年,我是第一个太上王!好啊,好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见嘴唇在颤动。他竭力抬起疲惫的眼皮,我看见他的睫毛上挂着亮闪闪的泪珠。
他把签好的禅让书往长秋身上一扔,像扔抹布一样。
臻夫人搀着他,数度哽咽。
赵王拍了拍她的手,领着她往外走,“回去吧。”
君长秋在身后,领着在场所有大臣,齐齐匍匐于地,高声呼喊,“恭送大王!”
我默默看着他们,飘飘晃晃出了大殿,最终消失在黑幕中。
赵王走后,林老颤颤巍巍走到君长秋面前,“殿下啊,并非我老顽固,要和你作对,只是赵国国力,大不如前了,实在不不宜大动干戈。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否则,是会吃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