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着将目光直接越过了德叔,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九只檀一番,缓缓地说道:“德江啊,他是谁啊?”
德叔从一进到亭台这里便一直弓身低头没敢对这亭台上的人直视一眼,此时听到老夫人发问,忙把身子弓得更低了些,他紧张地答道:“回老夫人,这是我刚带进府的伙计,打算给他安排个柴房的重活。”
老夫人听得“哦”了一声,眼睛却没有从九只檀脸上移开,她继续盯着九只檀的脸,缓缓地问德叔说道:“听云阁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德叔一听这话立即慌张地答道:“回老夫人,老奴就是来跟您请罪的,眼下那边的事还有些麻烦,恳求老夫人再多给些时日,老奴好另想他法,一定尽快妥善解决!”
那老夫人闻言即刻脸色一变,忽地转头将目光看向德江,语气也同时凌厉地喝道:“大胆奴才,此事已经一拖再拖两月有余,你到底要几时才能给我办妥?”
德江被那老夫人一声怒喝顿时惊得浑身一震,双膝一软便“咚”地一声猛然跪倒在地,脸色已然吓得煞白,忙不迭地朝着老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老夫人息怒啊!老奴的确是没敢怠慢,的确是想方设法尽心尽力的为此事奔波了许久,奈何…”他话才说到这,老夫人忽地又是一声怒喝:“住口!”
德江立即被她的这一声住口给打断了之后的话,急忙将额头“咚”地一下重重叩响在地上,上半身颤抖着趴伏在地,身子已是惧怕得抖动如筛糠一般。
老夫人的声音继续低沉地说道:“三日之后此时此地,你再来回我,办成了赏,若办不成,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德江闻言惊愕地抬头看向老夫人,似乎她所给的三日对于那件极其棘手的事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啊!
不等德江犹豫太多,老夫人继续说道:“账房里支五千两银子,不管是寻世外高人还是找江湖名流,三日,你若不来回我,乱葬岗里我给你焚尸!”
德江惊愕的目光里已然闪过一丝绝望,他呆呆的看着老夫人满脸坚定不移的神情,自知多说已然无益,便再次俯身往地面上重重一叩,用沉痛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老奴遵命!”
九只檀垂手站立在一旁,眼见那老夫人一介女流之辈却是目光如炬声势逼人,老德江则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唯命是从,虽然不知道老夫人所指的听云阁之事为何,却从德江目光里的绝望看得出来,那绝对不会是一般范围之内的棘手之事。
想着,便油然而生一股好奇之心,看向那名脸色仍旧严厉如霜的老夫人,九只檀大胆地朝前一步对着她一拱手作揖便说道:“老夫人请息怒,在下九只檀,愿意跟随德叔前往听云阁帮忙,为老夫人分忧。”
此话一出,不仅跪伏在地的老德江脸色一怔,同时也把老夫人震得呆了一呆,就连端坐于老夫人左右两侧的那两名妇人也即时惊呼出声!
老夫人抬起头定定地端详着九只檀眼中年轻而聪慧的光芒,缓缓地从石凳子上站立起了身子,缓缓地朝着九只檀站立的方向移动了两步,继而用充满了疑惑的声音缓缓地问道:“九只檀?”
老夫人脑子里立即飞快地闪现出十几年前南川乡下亲眼所见的一幕:出逃在外的侯府婢女魏海棠跪倒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地朝着一个约摸八九岁的瘦小男孩声嘶竭力地呼喊着:“九儿!九儿!”而眼前这名年轻的男子看容貌竟然与当年那个小男孩有几分惊人的相似,九儿?九只檀?
九只檀将目光大胆地正面迎向那老夫人与她静静地对视着,脸上毫无半点惧色显露,嘴角更是淡淡地弯起了一抹笑容。这神态更是令老夫人坚定地认为此人便是当年的那个瘦小孩儿,那个侯府里曾经的婢女魏海棠之子!推算年纪,那男孩也该是长成这么大个的汉子了。
这还了得!老夫人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十几年前南川乡下婢女魏海棠家中发生的一幕,那个瘦小的魏海棠之子猛地朝着自己猛地大力冲撞而来,瞬间便把自己撞得跌了个仰面朝天,以他当时的气力都能对侯府正牌夫人如此这般无理冲撞,足见胆色绝非寻常之人可比。
十几年后这孩子竟然胆敢进入侯府大门,他想要干什么?想要认祖归宗吗?要伺机对我进行报复吗?还是想把全部事情原委告知他那混账老爹呢?不管如何,他的居心叵测不会太简单!
老夫人脑子里只一闪念便晃过了多种可能性,但都被一一否决掉,小小九只檀,还能在偌大个侯府里翻波掀浪不成!
想着,老夫人便是轻轻一笑,缓缓地说道:“德江,这个孩子便由你带着,也不必去柴房做苦力活了,就让他到听云阁去,三日为限,你二人若把事情办妥,都赏,若办不妥,都罚,决无二话!”
老德江疑惑不解地看着九只檀,这小子,他以为去那听云阁是踏青玩耍呢,真是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自找死路啊!正待作答,九只檀却已抢先朝着老夫人一作揖正色说道:“老夫人,在下能否提一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