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东目送思卿江枫两人走远,再度向萧绎下拜请罪,却被萧绎扶起来。萧绎道:“你这样就生分了。那日的事,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沈江东道:“陛下明鉴。但臣府上终究有责任。是因为府上防卫疏漏,才让刺客钻了空子。”
萧绎问:“查出刺客身份了?”
沈江东摇摇头,“那刺客是死士,事先就服了毒,缓发的。陛下与皇贵妃离开后,刺客就气绝身亡了。臣没有在刺客身上发现任何标记。”沈江东趁机将奏折呈上,是他所录的江枫的话。沈江东和萧绎两人心照不宣,萧绎看都不看就把折子放在一边,修长的手指叩着桌面,笃定道:“到此为止,你去善后。”
沈江东答:“是。”
萧绎又道:“你先署理直隶总督,办好这件事。其他事过了今年再说罢。”
思卿与江枫沿着小径慢慢往宁华殿走。思卿素来不喜欢许多人近身侍候,只有菱蓁紧随二人,余下的宫人只远远跟随。秋日的禁中一片金黄,偶有几株红枫迎风摇曳。秋晴一碧,阳光洒在枝桠间,累叠出影影绰绰的光影。思卿不禁道:“昔年在南,此时尚有几分绿色。”
江枫道:“妾在南的时候不多,未曾有幸目睹江南秋景。”
思卿笑道:“听闻秦岭高寒,其中终南山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不知此时秋景如何?”
江枫听见思卿念及“终南”二字,心中不免一动。那日思卿与刺客交手,招式纯熟,应该是终南山嫡派。沈江东说思卿自幼为父所弃,不知道被什么人家收养了许多年,江枫忍不住臆测思卿或为终南派中人收养。
胡思乱想间,思卿又轻声浅笑对江枫道:“嘉国夫人是云台派出身,云台终南二派曾定盟立约,想必夫人与终南派也有交集。”
江枫想了想,如实答:“妾与终南派素无交集。但家父生前与帝京镖行首脑武振英武老先生交好,但闻武老先生与终南派傅临川先生是生死之交。”
思卿只点一点头。面上波澜不惊,旁边的菱蓁闻言不禁一怔,似要出言,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思卿,终究没有多问。
思卿沉默了半晌,问:“听闻夫人待字时曾在抚州多年未归帝京,这次回京,可曾去拜访这位武老先生?”
江枫欠身答:“说来惭愧,此次妾来帝京耽搁了些时日,至京时婚期将近,还未曾前去拜访武老先生。”
思卿笑道:“今时夫人身份不同于往日。仅以当年令尊名义拜访武老先生便罢。嘉国公位高而事冗,恐不便与江湖人士牵涉。武老先生亦未必愿意与嘉国公府有所交集。”
江枫听思卿的口气分明是与武振英有旧交,但思卿却又不点破。江枫速来不擅长揣度人心,此刻思虑再三,答道:“皇贵妃所言,妾会谨记。”
思卿笑道:“实不相瞒,我幼时学得几招终南剑术,却不是终南门下弟子。况养尊处优已久,早已疏于武功。武老先生也罢,傅临川先生也罢,夫人不必再提。”
江枫一凛,思卿语中“不必再提”并没有点名时对谁不必再提。可能是不要再于皇贵妃面前提及武、傅两位,亦可能是在武振英、傅临川面前不必提及皇贵妃。想来这位皇贵妃颇有避讳在帝京黑白两道根基深厚的武振英的意思。
江枫心道就算思卿不点破叮嘱,自己也不会对旁人谈及此类隐秘不明的事。思卿的反应有些过激,太小心谨慎了,反而惹人猜疑。但江枫还是恭恭敬敬应了下来。
思卿嫣然一笑,将话题带开,不再唤江枫“夫人”,只以姊唤之。
到了宁华殿中,思卿命菱蓁将一早备好的礼拿出来。除了例礼,还有些头面首饰花翠。思卿道:“你们初成婚,少不得有些过府拜访的夫人,这些东西回个礼赏个人罢。”
江枫拜谢了,又将嘉国公府贡给宁华殿的礼物呈上,思卿笑道:“不必这样客气。”思卿一挥广袖,殿里的宫人顷刻间都退了出去,思卿开门见山问:“那日的刺客与抚州案有关,对么?”
江枫默了默,平静道:“妾为抚州案所累,回帝京途中,屡遭袭击。但未曾想到,刺客竟然敢夜闯嘉国公府行刺。惊了皇贵妃的驾,请皇贵妃降罪。”言罢离座下拜。
思卿扶起江枫,道:“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请坐。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抚州的事,与右相叶端明有多大的干系?”
江枫咬了咬牙道:“毫无关系。”
思卿竟然不再追问,知道:“你近来还需谨慎。过些时日,或可无妨。”
待沈江东夫妇出了宫,萧绎起驾去太学听讲,菱蓁蹭到思卿身边道:“奴婢听说,陛下命嘉国公署理直隶总督的差事。”
思卿“嗯”了一声。
菱蓁想了想,慢慢道:“嘉国公府的礼物里,有相爷给您的一封信。”说着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封信,放在思卿面前,逃命一般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