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在怀中,看了眼失心疯一样的万贞儿,第一次如发狂的野兽,眼中露出了渗人的光芒,他嘶吼着:“郑太医何在?”
郑太医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从容不迫地顺了顺呼吸,道:“回禀皇上,臣在。”
朱见深质问他道:“你不是说可以治好朕的小皇子的吗?”
郑太医道:“皇上,小皇子的病是从娘娘怀胎十月中就有的,属于先天之疾,后天药石汤剂只能续命,不能保命,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朱见深见郑太医在他震怒之下仍能应对自如,呆住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指着郑太医的鼻子,暴跳如雷:“你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郑太医道:“是的,皇上。”
“欺君罔上,朕要凌迟了你。”
郑太医面无惧色,突然从衣袖中掏出一颗药丸,迅速塞进嘴里。
“左右,把他的药丸给朕掏出来,朕要对他明正典刑。”
郑太医道:“皇上,这药丸是九种剧毒之物配成,入口即化,臣命不久了。食君之禄解君之忧,臣无能,救不了太子爷,臣该死,早就该死。不过,有些话,臣在当时不能说,从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被牵连挨杖责的乳母们身上,臣觉得,当初的决定没错。皇上爱皇贵妃娘娘之深,天下尽人皆知。皇贵妃为皇上生的孩子,皇上必定会视若掌心珍宝,臣如果当时说了小皇子必在年内夭折,皇上会先砍了臣的头,然后寻找其他名医,其他名医治不好,皇上也会砍了他们的脑袋,臣便以自己一命,顶上后继者的命。”
朱见深现在已经把郑太医当做成杀害小皇子的凶手,道:“你以为自己死了便一了百了吗?你死了还有你的家人,朕要治你们家人的罪,朕要让你死都死得不安心。”
郑太医“噗”地一声口吐鲜血,那团血溅落在地,乌黑腥臭,可见毒性之强烈,他跪倒在地,道:“皇上,这是臣第二大罪,臣明知自己终将难免一死,所以早早安排家人漂洋过海。”
朱见深愣住,原来郑太医之所以有恃无恐,是有原因的。
郑太医道:“皇上,臣要走了,不过臣在临走之前,有一句话要对娘娘说,娘娘已经过了孕育生命的年纪,这次以大龄之躯,逆天怀子,本来就冒着极大的风险,算是一场输赢各半的赌局,臣回宫中时,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静观其变,希望上天能够眷佑,但是现在,不但小皇子保不住,而且……而且娘娘以后再也无法生育。”
郑太医的话不啻于晴天霹雳,正应了那句古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朱见深气急攻心,差点没有晕背过去,满腔怒火没有地方撒,疾步上前,一脚踹在郑太医的心口,吼道:“佞臣,佞臣,不可能……不可能的。”
郑太医已经剧毒攻心,离死不远,朱见深的这一脚便成了他去见阎王爷的催命符。他惨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一命呜呼。
所有人呆站着,睁大了眼珠子等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朱见深不解气,道:“把他给朕拖出去,悬尸午门,示众十日。”
太医院的御医们哪曾见过朱见深这般狰狞可怖的脸,满站昭德宫中的人个个开始往后缩,怕会殃及池鱼。
“滚……你们都给朕滚……一群庸医……尸位素餐的东西……”
听到朱见深让他们滚,御医们跑得比来时还快,一会儿,整个昭德宫就剩下几个人了。
直到这个时候,万贞儿披头散发地站了起来:“皇上,把佑康给我。”
朱见深道:“爱妃,别信郑太医的话,他知道自己要死,故意吓唬我们的。”
“皇上,把佑康给我。”
朱见深把孩子往身后的汪直手里一塞:“汪直,把孩子带走。”
万贞儿尖利着嗓子,往汪直扑去:“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许你们把佑康带走,佑康是我的。”
朱见深拦在汪直和万贵妃中间,道:“你们都出去,朕要和皇贵妃静一静。”
万贞儿在朱见深的怀里,张牙舞爪,形同疯子,檀口圆睁,却说不出话来,情形极其可怖。
昭德宫中的奴才们听到朱见深的话,连忙退了出去,随着“咣当”一声空旷地回响,昭德宫中就剩下了朱见深和万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