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恳求着他,一定要照顾好宋禾。
就像是将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时候,简商祁以为,是他的错觉。
可他现在才明白,原来,那真的是临终嘱托。
身侧,宋禾面无表情,目光毫无焦距,一直盯着牌位。
简商祁心口微滞。
他琢磨了很久,才将声音吐出:“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这是既定的宿命。当然,去了的人,一定更希望活着的人幸福,快乐。”
宋禾将侧脸对着他,简商祁看不到她的神情变化。
他朝着她身侧又挪了挪,距离她更近了一点。
“小禾,如果你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简商祁抬起了一只手,想将宋禾揽进怀里。
手臂还未落下,宋禾却摇了头。
“不,我不想哭。”
她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简商祁微怔,僵持在半空的手,显得尴尬。
他皱了皱眉,收回手,背在身后。
宋禾这时,终于将停留在牌位上的目光收回。
她看向简商祁,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忽而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孝?自己的父亲死了,竟然一点眼泪都没有。”
“不,我没有。”
简商祁摇头,他当然不会这样看待宋禾。
伤心难过,未必一定要用掉眼泪来表明,心里撕裂的口子,哪里眼泪可以表达的。
简商祁知道,薄儒迟的突然离开,带给宋禾的打击有多大。
这三天来,都是他跟在身边,陪着宋禾处理后事。
简商祁亲眼看到,宋禾在签下死亡证明的那一刻,右手颤抖的有多厉害,一个名字,写的歪歪扭扭。
简商祁也看到过,深夜薄儒迟的书房里,总是站着一个女孩。
心里的伤,那是旁人看不见的。
宋禾笑了笑,笑容苦涩自嘲。
与其说那是笑,倒不如是牵动唇部,扯出的一抹弧度罢了。
宋禾垂在膝上的双手交握,声音冷然,她说:“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不必在意他人的想法。”
简商祁很怕,他比谁都要慌。
他很怕宋禾会一时想不开,或者由此之后,再也无法振作,再也无法开心。
“我当然不在意。”
宋禾将自己的手,紧握的泛了青色。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爸爸竟然就这样去了?
宋禾会想,那大概是她的梦,也许她睡一觉醒来,爸爸就又重新出现在面前。
薄儒迟才多大的年纪啊,他才五十岁啊。
宋禾扭过身子,握住了简商祁的手。
她情绪起伏着,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红眼白兔子一般。
“阿祁,你知道吗,这三天住在这间四合院,我始终觉得,爸爸就在身边……他明明,明明前几天还在客厅里喝着茶,还在给我做我喜欢的菜,为什么——”
宋禾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
简商祁拧眉,心口那个位置,很疼。
“小禾。”
简商祁将宋禾拥入怀中,大掌扣在宋禾后脑。
宋禾的脸,紧贴着简商祁的衣服。
简商祁能感觉到,月匈口的位置,一片濡湿。
他如同哄着小孩子一般,轻轻地拍着宋禾的后背。
简商祁进来祠堂的时候,已经将门阖上。
这时,却有一阵疾风,强势的将房门吹开。
然后,有一道身影,就这样突兀的冲了进来!
“薄儒迟,薄儒迟?”
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已经哑了的嗓子,在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名字。
宋禾从简商祁怀里离开的时候,眼睛红肿的让人心疼。
牌位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很漂亮的中年女人。
顾莲盼喜艳色,可她今天,却穿了一整套的黑色。
宋禾依稀记得,顾莲盼最讨厌的颜色,就是黑色。
“妈……”
宋禾的腿有些麻了,起身的时候,险些又跌了回去。
简商祁扶住了宋禾,紧紧地握着宋禾的手腕。
宋禾依靠着简商祁,堪堪站稳。
宋禾看着顾莲盼。
顾莲盼看着牌位。
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忽然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顾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