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没事”,那就是出事了。
段子矜哆哆嗦嗦地握着他健壮结实的手臂,不敢使劲,也不敢放手,艰难开口:“人活着……是什么意思?”
江临沉默半晌,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我带你去看她,但你不能吵她,也答应我,不能太激动,伤到自己和孩子。”
段子矜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忙点头。
原来她这一昏过去了三天,怪不得他一脸不高兴。
到了米蓝的病房门外,她看到里面那个女人躺在病床上,眉眼虽然苍白,却隐隐雀跃着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青春活力。
她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不停地问身边英俊淡漠的男人,“这是什么?”
“这是药,一会儿你要吃。”
“这个呢?”
“检测仪,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要带一阵子。”
米蓝咬着手指,抬头看他,奶声奶气地问:“那你是谁?”
段子矜捂着嘴就哭了。
江临在病房外,抱着她,腾出一只手为她擦眼泪,“她车祸伤到了脑子,智力退化到三岁的时候了。”
米蓝……她的眼泪多到擦不完,突然想起米蓝最后那句话——
人不可能越活越往回倒退,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当做没发生,只要我记着这些事一天,我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和他在一起。
她把生命倒退回三岁最纯真无瑕的时候。
她忘了那些可怕又可悲的梦和现实。
为什么?因为爱傅言,因为恨傅言,因为折磨因为煎熬因为想和他在一起?
因为没有出路了。
傅言耐心极好地在她身边为她忙这个忙那个,眼中除了宠溺就是温和。
可只有最懂他的人能看出,他眼底深藏的落寞和痛苦。
米蓝像他的女儿一样,对他产生了极其浓厚的依赖,一天都离不开他。
他亦是做得像个称职的父亲。
段子矜几次去看他们,都能看到傅言因为她危险而调皮的举动冲她发脾气,可女人稍稍撅起嘴做出一副要哭的架势,他又不得不僵硬着去哄她开心。
她欣慰,又心疼。
一年后,段子矜的女儿平安出生。
江家的小公主,雪梨。
江先生终于对这些名字忍无可忍,勒令她必须给孩子起个正常的名字。
饱读诗书的顾千秋像女神一样出现在满月宴上,丹唇外朗,笑意明艳,“那就一言一诺吧,君子一言,一诺千金。”
她从前是名媛中的典范,如今是贵太太中的典范。无论怎么讲,都是上流社会教科书一样的女人。
段子矜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于是在小雪梨满月那天,五岁的银耳终于有了自己的大名——江一言。
那一天,米蓝没来,被傅言带去了医院做产检。
傅言本不想对孩子般的米蓝做什么。
可他是男人,而她是他的女人。天天放在身边,不擦枪走火,太难。
米蓝怀了孕,结婚的事情自然提上日程。
但她的家人死的死、瘫的瘫,没办法,段子矜只好做了她的娘家人。
一场婚礼办得鸡飞狗跳,新娘子像个不谙世事的三岁小孩,所有人都很担心这样的她,以后怎么当个好母亲。
而段子矜担心的却是,若有一天她清醒了,想起当年的事,再看到自己和傅言已经结了婚的现状,会不会受不了,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傅言显然也很担心,但他决定赌一赌,赌她在孩子降生之前不会想起什么来,而孩子出生之后……如若她什么时候想起来……
应该也不会狠心到再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杀死。
新郎官去敬酒的时候,段子矜一个人看着智力低下的新娘子。
米蓝今天出奇的安静,望着化妆镜里自己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子矜无意抬头看到她那双乌黑的眼瞳里一闪而过的光,心思微微一动,“米蓝?”
“嗯。”
“你嫁给他了。开心吗?”
“开心。”
“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米蓝想了想,侧过头,嘟着嘴,“傅言说,和他一起过。可是我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
段子矜眸光一黯,唇角却扯出些许笑,“你倒是看得透彻。”
她站起身,往外走。
“子衿……姐姐。”如今的米蓝不敢叫她子衿,见了谁都叫哥哥姐姐,怯生生地问,“你不陪我吗?”
“你需要我陪吗?”段子矜回过头,“米蓝,从来没有人在你面前叫过我段子矜。他们都叫我段悠,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