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淇洋一言不发望着太子。
严悉烨却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到最后已是赧然低下头去,声若蚊蝇。
他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就算之前东原的驻边军队从来不曾从北边攻入西由边境,可那却全然不能拿来揣测现在的动向。
天堑之前,西由大陆龙脊山脉以北是妖巫的领地,东原朝廷要攻下西由,说破天也不过是人类内部的纷争罢了,可如果把军队公然碾过妖巫和兽族的领地,那就势必会将炮火延伸至三个种族之间去。
为了西由去挑衅另外两个种族的矛盾,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东原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冒险。
可天堑之后,妖巫一族早没了之前的声势,只剩了几个要自保尚且困难的无名小辈,根本不足为惧。而盘踞在龙脊山脉之上,为了捍卫妖巫的领地和安全而存在着的兽族,在妖巫皇室一脉尽数迁徙离开之后,也失去了再与人类交战的动力。
这样的形势之下,舍弃南边的水路,改走北边的陆路,对于向来不擅水战却在陆战上极有建树的东原来说,无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一层严悉烨心中明白,所以最终只得无奈地望向左淇洋,像个明知做错事却依旧不肯即刻认错的孩子,期待着还有最后一丝逃脱的希望。
“半个月之前,已经有消息递过来,东原境内有近二十万兵马一路北上,经由曲埠一带离开东原边境,秘密潜入西由境内,蓄势待发。”
左淇洋声音沉静如水,浇灭了严悉烨心中最后的一点点侥幸。
十三岁的太子长长叹息一声,垂下眼睑,许久之后道:“我这就派人去找严大哥。”
左淇洋闻言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起来,看着太子的眼中带着些许失望:“你现在找他做什么?拦下他的两万人马?把他重新赶回北边去?
“军中无戏言,你以为调兵遣将都是儿戏不成?你一声令下便领了两万人南下,又临时改了主意便无缘无故重新撤回北边?如此反复,你让严无畏今后如何在他的将士面前立足?
“何况他们的人只怕早已经从北边长途跋涉往南来了,日夜兼程,这其中的损耗究竟有多少暂且放下不提,人还没到皋祥来,你又头脑一热让他们回去?重新经历一次漫长的跋山涉水,就算回到龙尾谷,以逸待劳,这两万人也早已经不是当初驻守在谷口满腔热血的青年将士了,你让他们如何去抵挡东原的二十万大军?”
左淇洋语气和缓,说出来的话却极为严厉。
严悉烨原本就是因为突然听闻左淇洋的这个说法而无措起来,这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此刻又被左淇洋揪住不放,训斥了回去,惹得太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许久才平复下来,郑重望着左淇洋,道:“依左大人之见,现今该如何是好?等着严大哥的人过来,任由北边边境防守空悬着,等着东原的人杀过来,坐以待毙?”
这个问题,左淇洋也无解。
如果他知道该怎么办,只怕早冲出去办了,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和颜悦色地和太子剖析着如今的形势之紧急——不是他有意做出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只是着实苦于无计可施。
但严无畏的两万人马南下,此事已成定局,再不容改变。
而他一向对于已经无可挽回的事都不会过多地去惋惜或者后悔,与其空留时间和精力嗟叹,不如冷静下来想想之后的对策,就算一时间没有完全的办法,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后再遇上什么情况,也就不会慌乱了。
他朝太子看过去,见这个自己如今最重要也最可靠的年轻盟友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耸听危言”又咽了回去,重新思索了一番,尽量找到一个严悉烨容易接受些的角度切入道:“这件事毕竟先由太皇太后而起,以她老人家的经验和见地,我都能即刻想到的后果,她不可能全然没有考虑到便冒然与严将军联系的。可寄给严将军的信是太皇太后亲自执笔,调派人马南下又是两人直接商量着得出的结论,我们两人此刻在这里做再多的猜测也是枉然,倒不如索性不去多想,早早去北边郊外迎了严将军的人马,在那里问个清楚,看他如何看待这件事,再决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算不得什么计策,不过是暂且观望,期待有柳暗花明的转机罢了。
可思来想去,严悉烨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应对之策,只得沉着脸点头,同意了左淇洋的说法。
“我这就吩咐下去,命人准备准备,我们即刻出发,去北边迎严大哥。”
太子的雷厉风行让左淇洋总算微微透了口气,眼中露出些欣赏的神色来,可转而想到还站在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辛紫,这才意识到刚才事出突然,他竟是将她忘在了脑后。
辛紫听着太子和左淇洋的对话,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不清楚左淇洋和太子说的这些行军布阵,东西两国一触即发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