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府上。
当荣国公府和奉恩将军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府门口的刹那,门前的小厮管家,便顶着笑脸,赶忙上前迎人。
八爷的贤名自然不用多说,如今大好日子里,下边人更是笑语晏晏,端的是一派喜气洋洋之色。当贾母等人从马车上走下,看到快步走来的管家,脊背微弓,一派谦卑之色,于是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来,孰料下一秒,那管家便从他们的马车旁擦肩而过,转而来到了贾环的马车前。
贾环车帘子未曾掀开之际,那管家便着人抬上脚凳,转而躬身立于一旁,再等贾环掀开车帘子,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八爷府上的管家,更是极尽讨好之色。
虽说在来往宾客之中,贾环的四品奉恩将军看似不起眼,但是对照贾环如今的年岁,便可轻易得知,对于这位环三爷来说,所谓的四品爵位,不过是迈步的开始,这倒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在开门迎宾客之前,八爷私下里特意嘱咐了一句,说是遇到环三爷的时候,须得小心着些,别看他爵位不显,但因着出自四王八公老勋贵,加之屡屡立功,乃是父皇心中的得用人。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贾环走进了八爷的府门。
但是后头荣国公府众人,从马车上下来,瞧见了这一幕后,心中滋味,却只能说是复杂难言。贾宝玉瞧见贾环的背影,又看到祖母怔愣的神色,以及母亲那毫不加掩饰的艳羡之色,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难言的冲动。
他口中看不起的禄蠹功名之流,原来,在这个世上,竟是如此有用,连带着他贾宝玉在对比之下,仿佛也成了笑话。
另一边。
当贾环来到前院男人们吃酒说事儿的地方时,那边八爷瞧见了,便朝着贾环缓缓走来。
即便贾环帮着雍亲王做事,但是瞧见八爷这混迹在人群,游刃有余的模样,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一一这八贤王,当真是贤的很啊!
等八爷走到贾环面前,便笑吟吟地开口:
“环兄弟今儿个来的正好。打江南那儿来了个戏班子,说是原先是江南世家养的,如今下边人也不知打哪蜇摸出来的,趁着如今好日子,王妃特意叫上这一戏班子,好好热闹热闹。”
江南世家养的戏班子。
只怕是放在南面儿,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戏伶了。
就是不知道,八王妃打哪蜇摸的,又花了多少银钱,且又是哪个下边人孝敬的。
贾环打眼瞧去,就见在场宾客中,总有几个手持象牙烟枪的老牌勋贵,坐在位置上,吞云吐雾,神色好不快活。
见状,贾环瞳孔微微一缩,便忍不住追问开口:
“八爷府上的新鲜玩意儿倒是多的很。臣瞧着,不止是有南面来的戏班子,倒还多了…”
贾环的视线定格在烟枪之上,却不想这会儿九爷缓缓摇着折扇,春风得意道:
“那是乌香筒,时下京城流行之物,便宜些的是竹制的,贵些的,则是象牙制的。这玩意儿,乃是如今时兴的买卖,贾环你当真是读书读傻了,连这东西也不认识!”
后院。
八王妃拨弄着指甲上的蔻丹,身上的装扮端的是彩绣辉煌,宛若神仙妃子,眉目张扬艳丽,瞧着倒是比王熙凤要更添了几分颐指气使和贵气。
这倒也不曾出错,八王妃本就是安亲王之孙女,但是父亲早逝,这才被接到祖父家将养着,如果不仔细计较,倒也能说得上是出自名门勋贵之后。
八王妃目光在人群一扫,见众人献上贺礼,神色便有些懒洋洋的,她这些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更别说如今手头宽裕了,下边人的孝敬,一件儿接着一件儿,且八爷势大,旁人巴结还来不及,什么南海的珊瑚,什么赤红的鸡血石,什么鸽子蛋大的蓝宝石,八王妃倒是觉得……也不过如此。只是………
当贾探春出面,呈上开了光的香囊时,八王妃却忍不住掩嘴一笑: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地如此有诚心。”
这“诚心”二字,八王妃是有意咬重,这才把话说出口。
这话才说,那边人便低头轻笑着,四下人的目光放在贾探春身上,偏偏贾探春神色淡然,好似对此置若罔闻,浑然不顾。
倒是王夫人站在一旁,面皮好似有火烧一般,脸颊绯红,看向贾探春的目光恼怒,若非此刻在人前,她几欲吃人。
贾探春这哪里是给自己没面子?
她分明是特意拿出如此寒酸的贺礼,借此在全京城的贵妇勋贵面前,来给王夫人没脸,明晃晃地告诉旁人,说是王夫人这个嘀咕,苛待庶女呢!
倒是八王妃,目光在荣国公府一众强笑之人的脸上徘徊,转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早听说四王八公底蕴深厚,没想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既是如此,那本王妃便赐予贾府五千两白银。也算是看在贾府跟在父皇多年的功劳上。”
八王妃如此说着,下边人便捧着匣子,欲要上前来,只是这会儿,八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贾探春,微微眯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本王妃记得,这位贾府三姑娘,乃是跟奉恩将军府的贾将军一母同胞。怎地如今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