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暗河泛着幽绿,谢晏裹紧大氅,指节抵唇压下几声闷咳。
地下黑市不见天日,终年浸在湿冷里,谢晏身中寒疾,来到这种阴冷的环境尤为痛苦,寒疾蚁噬骨般啃噬着他的肺腑。
但他还是亲自来了,只因笙笙想要尽快知道‘日月同辉玉璧’的下落。
暗卫拖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浑身污垢的瘦小男人被掼在青石板上,膝盖磕出闷响。
“跪好了!”暗卫靴尖重重碾过他后颈。
男人狼狈抬头,昏暗的磷火下,谢晏苍白如纸的面容与凌厉眉眼撞进他眼底。
男人挤出谄媚笑容:“贵人想打听什么?只要银钱到位,小的知无不言。”
寒影站在谢晏身边,恭声道:“主子,此人被黑市人唤作‘泥鳅’,早年在暗河摸鱼偷生,生得滑不留手、见风使舵,上次就被他逃了!”
泥鳅整日在黑市角落钻营,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见不得光的消息网,成了专做情报买卖的“万事通”,只要出价够高,连宫闱秘闻都能从他嘴里抠出几分。
泥鳅赔笑道:“几位贵人拿着刀剑,小人胆子小,实在害怕啊……”
谢晏居高临下睨着泥鳅,凤目微眯,嗓音像是浸过雪水:“日月同辉玉璧,你在哪里见过?”
泥鳅见谢晏一身清贵之气,面上畏惧,心中却有些轻蔑,因为这种不谙世事的贵公子最好打发。
他故意掏了掏耳朵,涎着脸道:“贵人莫打趣了,小的整日在这泥地里打滚,哪见过什么……”
话未说完,谢晏已利落抽出侍卫的佩剑,寒光出鞘的刹那,剑尖精准划过泥鳅右耳。
皮肉撕裂的闷响混着血珠迸溅,泥鳅凄厉惨叫着跌坐在地,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
黑市摆摊那边的人听到了泥鳅的惨叫,却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甚至没人过来看一眼。
谢晏立在原地,苍白面容依旧温润,薄唇却勾起几分冷戾的弧度:“看来,你更喜欢疼着说话。”
泥鳅在黑市摸爬滚打这些年,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
可眼前这位贵人明明生得玉琢似的清贵模样,竟然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眼都不眨就削下他半只耳朵!
这等说动手就动手的“贵人”,当真是头一遭见!
他捂着喷血的耳朵连连后缩,才惊觉自己这回是彻彻底底看走了眼!
他相信,如果他再敢撒半句谎,那么这位“贵人”的下一剑,一定会削掉他半个脑袋!
……
离开黑市后,已经是丑时。
墨影看着谢晏苍白如雪的脸,担忧道:“王爷,咱们快些回府吧。”
谢晏抬眸看了眼月色,忽然想去镇国侯府一趟。
虽然昨天才见过笙笙,但他现在又忍不住想见她。
这五年,他做过无数次笙笙平安回来的美梦,但梦醒后,只有无边悔意将他淹没。
想到这里,谢晏再也控制不住,他必须亲自去确认一眼,笙笙好好的住在侯府。
*
虽然镇国侯府有护卫巡夜,但对谢晏这种高手来说只是形同虚设。
谢晏避开护卫,悄然来到阮云笙的窗外。
虽然隔着窗户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能离笙笙近一些,也让他觉得无比心安。
他想象着笙笙乖巧睡着的模样,情不自禁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窗棂。
谁知阮云笙担心有不怀好意的人来抢夺寒香绯云草,提前将月华院的门窗熏了毒!
谢晏对月华院没有任何防备,手指刚碰到窗棂,麻木的疼痛瞬间攀上他的指尖,他轻轻嘶了一声,立即松开手指,却在后退时,不小心踢到墙边的花盆。
房间内,阮云笙本就睡得不熟,听到窗外的声响,蓦地睁开眼眸,手臂一伸,拉响了床边的金铃!
谢晏本来立即想走,但他浑身发麻,就连内力也变得凝滞。
一转眼的功夫,月华院的丫鬟和护卫已经来到他面前。
谢晏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很快,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推进了阮云笙的房间。
隔着双层织金纱帐,知琴斟酌着用词,轻声道:“郡主,人……带进来了。”
纱帐内传出阮云笙略带讥讽的慵懒嗓音:“也不知道哪里来得的毛贼如此胆大包天,偷东西竟然偷到了本郡主头上,还不让他跪下认罪!”
“这……”知琴顿了顿,为难地看了谢晏一眼。
虽然堂堂王爷半夜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确实不妥,但他们按照郡主的吩咐,把王爷绑进来,已经很过分了。
让王爷跪下,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宣王殿下已经不是镇国侯府的人……
谢晏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吧,本王和郡主单独聊聊。”
知琴犹豫地看向床帐,见阮云笙没有出声,便福了福身,躬身退了房间。
知琴离开后,谢晏往床前走了两步,声音低哑:“今夜是我不对……”
话未说完,阮云笙刷了一下掀开床帐,从床上坐起来,冷声打断谢晏。
“谢晏啊谢晏,亏本郡主之前差点信了你的鬼话,甚至给你机会,只要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