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万胜!陛下万胜!”
迎着道路两侧黔首们沸腾的欢呼声,扶苏的车队终于抵达章台宫。
将士们脸上都洋溢着亢奋的笑容,秦廷群臣却是尽皆瞳孔涣散、脸色发青。
不少秦廷臣子竟是在心中哭嚎哀求:始皇帝,您快诈尸吧,臣想您了!
虽然赢政也是一名精力充沛的改革家,让麾下臣子们终日为他的改革和政令奔波忙碌,但赢政的改革却是以有针对性的线性改革为主,以零散的点状改革为辅。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货币改革、统一度量衡等一系列改革都在全国上下一条绳的标准化这根线上,官吏们只需要考虑如何统一标准的问题,且只要推进过一次,下一次再推进类似改革时就有了经验。修驰道、修直道、堕城郭等一系列改革都在加强中央集权、削弱地方动乱这条线上,要么很好解决,要么根本没法解决,能或不能都不在他们。
余下的迁富户、改伦常、行孝道等则是相对零散的改革和让步,一项就是一项,推进完就结束了,相互之间的配合并不多。
反观扶苏的改革,却是以点带线、以线带面的系统性全面改革。
群臣原本以为扶苏只是要改税赋制度,却未曾想,自轵道至章台宫这一路上,扶苏一共提出了八十一条指导性思想,覆盖了从税赋制度、兵役制度到法律制度、德治制度、教育制度、政治架构等除军功爵制外的几乎全部制度和架构!
若非军功爵制还没变,群臣恍惚间还以为这一战大秦败了,他们已经仕于新朝了呢!
从底层重构大秦制度,其中涉及的利益冲突和政治矛盾如山似海,九成以上朝臣的切身利益也都会因此而有所增)减。
但群臣却根本没精力思考自己的切身利益,因为扶苏要求秦廷群臣将这八十一条思想尽快商讨成可行之策、编撰成奏章,并最晚在七月一日之前将所有新策进行整体对接,调整其中的冲突之处,在八月一日之前拟成诏令、颁行天下!
他们要做的事还不止如此,他们还需要在半个月内通读扶苏编撰、赢政“斧正’后的新版秦律并提出建议,在八月一日之前将此版秦律定稿并颁行天下!
除此之外,他们本就还要处理因胡亥之乱而被堆积的政务、解决胡亥之乱残留的诸多遗毒、审判追随胡亥动乱的贼子叛臣并抄没点算其家产、填补因此乱而空悬的各地主官职位……
不敢再想了,再想下去的话群臣现在就得跑去骊山陵哭一嗓子!
分明是凯旋的大军,但凯旋的重臣们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无人胆敢开口说话,甚至就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粗重,以免引来了扶苏的注意,再给他安排点新工作。
唯有扶苏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
没有五姓七望,没有跟他抢高利贷生意的佛家,也没有满满当当的在朝官吏,更没有根深蒂固的土地私有制。
在大唐时哪有这条件啊?
如此开局,实在是太爽了!
还有什么需要推行的改革?死脑,快点想啊,万万不能错过了如此良机!
“儿臣拜见父皇!”
“父皇远征关东,可无恙否?”
两声高呼引得扶苏下意识抬头远望,便见一名十岁的孩童和一名八岁的孩童尽皆身穿玄衣续裳,立于章台宫门外拱手高呼。
扶苏心头涌出些许喜悦和浓浓沉重,不自觉的挺直腰杆、整理衣裳,做出最标准的君子模样,强笑颔首:“朕无恙,吾儿居家日久,可无恙乎?”
接下来,应该就是漫长又繁复的问候之礼和凯旋之礼了吧?
难怪父皇不喜欢曾经的扶苏。
如今换做朕来面对这般情景了,朕也遭不住啊!
但让扶苏没想到的是,次子居敬没有按照礼法的流程继续高呼问候,反倒是拎起下裳欢快的跑向扶苏,口中还在欢呼:“儿臣好想父皇啊!”
扶苏:!
离得近了,扶苏才惊觉居敬的眼神不再如初见时那样坚定沉稳、谨慎恭谨,而是更多了几分虎头虎脑和莽撞好奇,像极了一个正常的八岁男孩一一虽然居敬本来也只是八岁而已!
扶苏的笑容看起来更真挚了几分,翻身下马,半蹲下身对居敬张开双臂,朗声大笑:“朕亦对吾儿思念的紧啊!”
“父皇!”居敬欢呼着,右腿猛的发力,如同冲锋的战士一般一头砸进扶苏怀中,而后脑瓜子就和扶苏身上的重甲轰然相撞。
“嘭!”
好听吗?
好听,就是好头!
居敬立刻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可怜巴巴的哭诉:“父皇!疼!”扶苏见状怔然。
这鲁莽的行为和可怜巴巴的撒娇出现在一个八岁孩子身上很合理。
但出现在居敬身上?太不合理了!
趋步而来的仁远比居敬慢了几步,见状当即半蹲在扶苏面前、居敬身侧,伸手轻抚着居敬的脑瓜,无奈一叹:“此乃父皇征战沙场所着的重甲,能为父皇挡明枪暗箭,实乃天下至坚之物。”
“焉能以头试之?”
左手揉着居敬有点泛红的头顶,右手抚上扶苏重甲上的一处箭坑,仁远抬起头,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