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闻言豁然抬头。
便见面前来人额头微微隆起、鼻梁高耸、脖颈欣长,高约七尺八寸(180cm),臂膀粗壮、双臂略长,尤其是那副美髯更是引人注目,让扶苏恨不能蓐下来粘在自己下巴上。
乍一看,面前这人颇有些退伍老兵、宽厚长者的模样。
当然,也只是乍一看而已。
扶苏起身,畅快大笑:“终得见刘先生矣!”
抬脚迈过案几,扶苏张开双臂,重重抱住了刘季,笑声更加畅快:“今刘先生至,孤求贤之渴,可缓也!”
相较于跪地叩首迎田光的燕太子丹等人而言,扶苏此举算不上礼贤下士。
但对于忐忑了一路的刘季而言,这重重的拥抱仅用一瞬便瓦解了他的紧张忐忑,让他近距离感受到了扶苏那颗炽热的心!
刘季也反手抱住扶苏,声音难掩放松:“公子未曾忘记刘某,实乃刘某之幸也!”
扶苏失笑:“孤厚礼征辟刘先生,自是看重刘先生之才,又岂会忘记刘先生?”
“孤翘首以盼先生许久矣!”
“来来来,且先坐。”
“随孤一同为考生们登记名簿,待今日事毕,必当痛饮一场!”
“来人,传告府中,宰羊烹鹿送来军中,今夜孤要大宴贵客!”
说话间,扶苏拉着刘季坐在自己身边,二人同坐一张软榻。
坐在榻上,感受到附近各色的视线,刘季颇有些陌生又奇妙的感觉。
但刘季一直记得扶苏府中的礼仪之繁重,赶忙道:“此举不合礼也!”
扶苏笑而摇头:“孔子迎客,趋进,翼如也(像鸟儿展开翅膀一样),以示见客之喜。”
“今孤见刘先生亦喜,与刘先生同榻而坐又怎不合礼?”
“刘先生且安坐便是!”
见扶苏并不介意,刘季再不推拒,乐呵呵的坐在扶苏身边,不用扶苏吩咐就调整烛火,为扶苏解冻墨汁。
扶苏则是又提起毛笔,笑着看向下一人。
樊哙赶紧递上自己的木凭,拱手道:“沛县樊哙,明武科上。”
“拜见公子!”
话落,樊哙对着刘季咧嘴一笑。
扶苏见状笑问:“汝二人相识?”
刘季坦然道:“不瞒公子,樊哙为吾妻妹夫。”
扶苏笑而颔首:“明武科上,可谓壮士!”
“贤才身侧,果然亦是贤才。”
登记过后,扶苏将木凭交还给樊哙,叮嘱道:“再吏试结束之前汝不能离营,孤亦无法宴请。”“待到再吏试后,莫要急于赴任,孤当为汝设宴而贺!”
樊哙没想到,刘季非但顺利的拜入扶苏门下没出现任何意外,竟然还能让他也沾光和扶苏拉上关系,乐呵呵的拱手道:“拜谢公子!”
“再吏试后,吾必赴宴!”
一名名远道而来的考生入住军营,或是抓紧时间温习课业,或是趁此机会呼朋唤友。
而当最后一名考生也进入营帐,扶苏亲笔撰下一封允许考生于再吏试时重选考科的奏章送入章台宫,而后扶苏便领着刘季前往军营外围的一片营帐群。
于帐中分宾主落座,扶苏歉然道:“刘先生远道而来,孤却只能于此营帐之中宴请,实在是怠慢失礼。”
“然,再吏试事关重大,孤身为主考不便久离。”
“待到再吏试后,孤必再设大宴,宴请刘先生!”
说话间,一名名家仆端着各色菜式进入帐中。
还滴着油脂的烤羊排散发出浓浓焦香味和奶香味,强势钻进了刘季的鼻腔之中。
偏瘦的烤鹿腿以清淡的腥膻野气勾引着刘季的味蕾。
奶白色的鱼汤其味也温润、其香也温润,鲜香的底色并不喧闹却让刘季迷醉。
尽褪粟壳的粟米饭不争不抢,以清甜之味调和其中,静静等待着必定会到来的宠幸。
更有仆从切开酒坛的封泥,酝酿许久的酒香一朝迸发,有若长龙般盘旋于空,对菜中百味拳打脚踢,强势的撞进了刘季的鼻腔之中。
莫说是享用了,仅仅只是闻上一闻,就能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但刘季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满案珍馐无动于衷,目不斜视分毫,只是看着扶苏笑道:“公子能记得刘某此人,刘某已是感激不已。”
“公子如此礼待刘某,刘某更是喜出望外。”
“何来的怠慢一说?”
举起酒碗,刘季朗声道:“此碗,敬公子!”
见刘季满饮碗中酒,扶苏也将爵中酒一饮而尽,朗声赞道:“好壮士!”
擦去唇边酒水,刘季笑着说:“刘某不过只是一亭长,昔登门拜谒之际已是颇为忐忑,着实不曾想到,竞能得公子亲自征辟。”
“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听得刘某之名?”
这是刘季始终想不通的问题。
他又不像韩非一样写过书,更不像姚贾那样和李斯相熟,就算是他再有才,他的名声也都局限于游侠名士,怎么能传入扶苏耳中?
对于扶苏而言,他理应只是万千前来拜谒的普通人中的一个。
扶苏温声笑道:“庶民之子、泗水亭长,却胆敢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