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弃暗
林欢见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姚喜知。他以为会从始至终都坚定不移站在他这一方的姚喜知,竞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可知若是让圣人知晓此事,我会是何等下场!“激动到声音都带上几分尖利。
姚喜知抖了一下,眼中浮现一层水光,雾蒙蒙的,目光涣散开。等重新聚起神采时,眼底却已经已经攀上了坚定。声音轻而有力:“若你被削职,无论你是手握大权的权臣,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落魄小宦,你都永远是我的欢见阿兄,我都会不离不弃,陪你左右。”“若你被治罪下狱,我会求臻臻向陛下替你说情,若圣心垂怜,或能留你一命,若是圣人不允……我当一同请罪,与你共赴九泉。”林欢见几乎被气笑。
想要讥笑,但看到姚喜知眼中的决然,却一点笑不出来,甚至整个人如同被钉住,无法动弹丝毫。
“不管是怎样的结局,我也不能看你一错再错却袖手旁观,让有朝一日契丹吃着我们百姓给将士的粮饷,饮尽保家卫国忠义之士的热血,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铁骑踏破边塞!”
明明是无比柔和的面容,无比温顺的性子,此时嘴中吐出的字句却如铁如刀,要刺进他骨血。
林欢见的心在鼓动。
不知是为姚喜知竞这般忤逆自己,置自己前程于不顾的行为。还是为这样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姚喜知。
他从没见过姚喜知身上出现过这样锐利的锋芒。记忆中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只会哭着要吃甜甜的饴糖和糕点,哪怕是多年后在宫中重逢,也依然是软软糯糯,任由人揉搓的乖巧模样。原来,原来在自己不曾留意、无法知晓的岁月里,这株幼苗早就悄然肆意生长,长出自己的筋骨,有自己坚定不移的方向。但是,前提是,她坚定不移的方向,不是与自己相悖。林欢见死死盯着姚喜知,眼中有怒火,姚喜知也不甘示弱地回望,脊梁挺得笔直,不容一丝一毫的曲折。
屋中寂然无声,只有夕阳将两人落在地上的身影拉长、拉长,直至消散,两人就这么对峙,姚喜知没有再开口,林欢见也沉默没有应答。或许他此时应当表面答应,然后实际将姚喜知扣押,断绝她与外界的一切书信往来。
但他不知该如何欺瞒姚喜知,也不敢想象自己拘束着自己心中应当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鸟儿,在她总盈满笑意的眼中看见受伤的神色。或许他心中在赌,姚喜知嘴上虽是说着狠话,但实际不可能真做出可能会让自己被圣人重责之事。
但当他看向姚喜知满目的坚毅和视死如归,又意识到,自己不能、也不当这般轻视她的决心,把她看做是可以随意敷衍打发之人。终是林欢见败下阵来,垮下肩膀,先行移开视线:“容我仔细想想,再给你答复。”
“三天。”
“什么?”
“三天后,若是你不能给我个确定的答复,我就会写信给臻臻,并且启程回京。”
“你就这么一丝情分都不顾吗?“林欢见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正式因为我顾着你我的情分,我才会这样选择。"她不能让他成为千古的罪人。
最终这顿饭自是不欢而散。
林欢见一口没用便离去,姚喜知怔怔看着碗中的那块葫芦鸡,凉透了,又被含莲重新热了端上来,她依然是怔怔望着出神。最后直到含莲再次提醒饭菜凉了,姚喜知才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身子,往自己嘴里食不知味地胡乱塞着。
第一天,林欢见没有给出任何答复,也没有来见她。第二天,林欢见依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没有来见她。第三天姚喜知刚醒来,便听到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注定了一整天都会被笼上阴霾。
她倚在窗边看着雨连绵不绝,偶尔有风路过,将几丝冰凉的细雨带到她的脸上,又给了她一片混沌的大脑几分清明。快到午膳的时辰,姚喜知突然唤含莲过来,将一个荷包递给她,让她去交给林欢见。
林欢见在书房听闻人通传说姚娘子身边的含莲来了,还当姚喜知来催他给答复,胸口顿时涌上一阵烦闷,却还是挥挥手示意放人进来。本来都准备好听含莲转达姚喜知的话,含莲却只将一个荷包递到他手中。林欢见认得,是姚喜知时刻不离身、装着那块已经有些裂缝的玉佩的荷包。没有一字一句。
林欢见将荷包打开,里面依然只有那块玉佩。望着玉佩出神良久,看着其上的裂纹,他突然想到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
雨下个没完,甚至有越演越烈之势。
姚喜知提起裙角,撑着伞准备出门。
含莲回来时只说林少监把东西收下了,其余什么话也没说。如若林欢见始终不肯退步,她也没有把握自己还能否自由行动一-毕竞,那便代表着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林欢见,而仅是一个已经深陷泥沼,自己也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的宦官林欢了。
自己如今只身一人,孤立无援,只能去找刘泽芩,告诉她北覆的下落。她若是知道北覆真是被林欢见关押起来,想必会想办法营救。自己此前向她否认自己在狱中探听到北覆的下落,是想护住林欢见的名声,但若他执迷不悟,自己也没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