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当得(2 / 3)

林若轻笑:“行了行了,下次别把公文放窗边的桌子上,你也知晓,他不敢走正门,更不敢迟到的。”

兰引素温柔地行了一礼,恭敬地退下。

门外,已静候着数名书院巡视老师,神情肃穆。兰引素手拿一大摞散发着浓郁油墨味道的试卷,动作精准地按区域将试卷分发给各位巡视老师,声音严肃清晰:“诸位师长,烦请分发。此乃油墨新印,需格外谨慎,切莫折压摩擦,避免字迹污损,误了考生前程。”

“明白,兰姑娘放心。“巡视老师们连忙应道,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过分到手中的试卷卷册,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快步走向各自的考场。考场内,当一份份还泛着墨香的试卷被放置在考生面前时,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弥漫开来。绝大多数考生几乎是本能地用双手接过试卷,轻而又轻地放在桌面上,随即迫不及待地埋头浏览起来,手指滑过略带糙感的纸面,目光贪梦地看着那些墨色的题目。

钟孟姜和其他考生一样,快速地扫视着卷面结构。不出所料,除了一篇颇费思量的策论作文,其余密密麻麻的,全是复杂的算学、几何、统筹应用题。难度、题型与她之前在县学经历的终考相差无几。她知道,那些更令人仰望又感到畏惧的一一“天理”“造化”以及她心中所属的“生体”一一这些分科目的精深学问,只有考入这核心书院,才会有资格选择专修,直至结业。坊间早有传闻,天理科出路最为稳妥且显赫,能造器械,如今淮阴所有织机都是由他们所做;造化科神妙高深但淘汰严苛,而生体……嗯,生体科向来被不少人视为“冷灶”。因为它录取门槛相对最低,仅仅是相对而言!常成为那些算学天分稍逊、却又渴望跻身书院门墙学子们的"最后机会”。咚一一!

当钟声响起,考场内只剩下慈寤窣窣的纸笔摩擦声、偶尔一声低低的叹息或抑制住的抽气,空气紧绷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紧张的汗水开始在所有人的额角、背脊悄然渗出。

钟孟姜坐在考场中,深吸了一口气,她并不想考天理和造化,她最想去的,就是“生体"。

她的母亲是位女道,时常会以符水给人治病,她平日时常替母亲研磨朱砂、抄写符篆、递送"符水”,所见最多的便是那些挣扎于隐疾苦痛中的妇人。那些产后虚弱畏寒、却只能强忍着的妇人;那些下身不适、羞于启齿、更无法向男医者诉说的妇人;那些因为一点小小伤口感染便高热不止、最终撒手人寰的妇人…至于母亲的符水,有多少效果,她还不清楚么?这一切,直到那位惊才绝艳的陆妙仪陆真人的名字和她所著《妙仪卷》传遍南北,才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陆大人得南华护生娘娘天书三卷,悟出无上救生医理,将那些曾经令医家束手的不治之症一-严重的外伤、令人闻之色变的背疽、夺命无数的产妇褥热、婴儿产后风一一尽皆纳入体系,赋予解法!更以天师道的名义,广招天下医者,创立妙仪院。如今在徐州,甚至在繁华富庶的江南,一个女子在夫家能获得的最大体面,便是临盆时能在“妙仪院"中生产!越想,钟孟姜的目光越发炽热明亮。

她是女子!她若能通晓生体之道,由她去为那些同样身为女子的病人诊察患处、制定良方,岂不是天作之合,再无障碍?她定能比男子做得更体贴、更逐彻!她有信心,若能掌握《妙仪卷》真义,甚至发扬光大,将来必能在天师道中,如陆妙仪陆真人一样,独树一帜,开宗立派!名传千古,泽被苍生!兰姑娘确实智计超凡,算无遗策,让人仰望。但她钟孟姜,在算学上仅仅是中等偏上,绝无那份独步天下的天赋。她何必非要在自己不擅长的战场上,与那些算学怪物们争那弹丸之地、一城一池的得失?这人生,她偏要另辟蹊径,走出自己的万里青云路!

一场考试下来,学生们一个个早就汗流浃背。而在考场外,不少父母也是汗流浃背,有的人甚至跪在路边,叩首祈祷南华护生娘娘保佑……

刘钧本来在树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失落,在听到旁边有人祈祷“南华护生娘娘保佑"后却本能地站了起来,悄悄挪动过去,在那妇人身边悄悄问道:“你有南华护生娘娘的供图么?价钱好商量……那妇人正沉浸在自己的虔诚祷告中,突然被这近在咫尺的低语惊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与警惕,急忙压低声音:“你、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娘娘图?我可没说什么!官爷们都在巡逻,你莫要在此嚼舌根!徐州不禁佛不禁道,但就禁这个,但南华护生娘娘是保佑孩儿的,妙仪院的大夫们都可以拜,她们怎么可能不拜,不但要拜,家里人也要一起拜!刘钧果断道:“我都听到了,有图么,若有原图,我出二十金!”这话一出,妇人面色顿时复杂起来,语气里都是浓浓的怨念:“哪里还能有本尊图啊,当年印图的陆妙仪陆大人都跑去江南了,原图都被收缴了,刻板者都毁了。现在想要印有南华娘娘的法身的《妙仪卷》,就只能去北方找找了。”刘钧顿时大失所望。

陆韫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怎么,连这个你都没有?《妙仪卷》的初版他早就收藏了,其中内容倒也简单,不过都是些收拾伤口、接生时用酒精洗手、纱布用沸水煮过这些小事,毫无奥妙,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