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序混乱,嘟囔着,“顾、顾帆,他调查过你…这件事被、被”她大口喘着气,像是死过一回留下的心里创伤,急得她眼泪滑出浸湿他的胸膛,贴在她后背的掌心,不急不躁顺着她的脊背。良久,她才得以找回声音,再次开口,“宴山…宴山……“我在。"他为她掖好红彤彤的喜被,轻吻她的发端。“他、他……在三个蓝色旗帜的中央,做……做了一个顾小姐的祠堂,通道口是废弃的……的……“苏云青一急,话又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指发白无助拽紧他敞开的领口,“…宴山。”“别急。"他话语简短,手上的动作温柔又缓慢。她开始信任他,依偎他了。
苏云青在脑海里整理思绪,捋了两遍要说的话,一口气磕巴的说出来,…是废弃的瓮罐制造坊,唯一的通道……在烤窖炉,顾帆埋伏多年,收集了你很多杀头的罪证,小道士……小道土……已经知道了那里,你快些让封言一把…”“烧了。“萧叙帮她把话说完,让她别着急,“封言已将此事禀告于我,我已派人去处理。”
她居然碰见了小道士!城中暗兵不少,她是经历过了什么死里逃生,但凡踏错一步,他根本赶不及救她。
不该妥协她冒险。
他的臂膀死死将她圈进怀里。
苏云青意识昏沉,迷迷糊糊说道:“包裹有细作仿制你笔记的罪证,上面……上面……宴山宴山.…”
她一说到上辈子丧命之事,脑海里的画面犹如惊涛骇浪涌上来,叫嚣着要吞噬她,“蛊毒、蛊毒,你吃完解药再碰……她绷着神经,交代完后终于平静下来,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确认她平安无事,萧叙轻手轻脚离开主账,披散的发在夜风里飞舞,帐外跪着一群人。他阴沉着脸,径直往军帐去。军帐的地板上,跪着本该接应她的两人,而另一旁躺着细作的尸体。“少、少主……“两人哆嗦着身子匍匐在地。萧叙目光幽沉面容深邃,杀气油然而生,他抽取军鞭,对两人重重一挥,将人掀了数米远。
军帐内的惨叫源源不断,直到再无劲痛喊。黑甲军遍体鳞伤攥住他的衣摆,“少主、少主饶命…”萧叙蹲下身,掐住他的脖子,匕首出鞘,寒光一现,刺穿他的手掌,钉在地上,鲜血流至他的脚边。
“你们两的任务是击杀细作吗?!”
军帐门帘掀开,贺仲良身披外袍踏入帐中,“是我让他们去办的。”萧叙缩起眼眸,阴冷的眼神盯着他逐渐走进,他立直身子与他无形对峙。贺仲良面色平静,揽实外袍,“少主要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跟头吗?”萧叙不语。
“杀细作,才是入戎芜的主要任务。"贺仲良弯腰拔出黑甲军手背上的匕首,让那两人,“滚出去。”
鲜血淋漓的匕首亮在二人之间。
贺仲良:“少主是如何被贬?可别忘了。”萧叙:“是我送上证据,计划之中,让她交于李澈。”“让她?计划之中?"贺仲良嗤笑一声,刀锋倒映他震怒的面容,“让你贬到临安!”
萧叙垂下头,“义父…她不一样。”
“天下女子一般样!坐上你的皇位,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贺仲良气恼地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极为响亮,直将萧叙的脸打偏过去。贺仲良打完后,同样愣住,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他。萧叙从未忤逆过他,对他多是尊敬。他从小就知,肩负大任,不可滥用私情,要杀伐果断,斩除一切乱心之物,连条狗都不可养在身边,不可靠任何东西寄托感情,对任何人都必须冷血无情。
匕首在袖口擦去血迹,贺仲良重新塞入他的手中,“复兴大晋,是你唯一的任务,阻拦你的都应该除去。”
他嘴唇发颤,“你要让……义母白白枉死吗……贺仲良已经许多年没有提及这个人,甚至从她死后,他不曾在萧叙面前提过,但他知道,现在除了他亡妻的名字,没有人能唤回萧叙的理智。他的妻子死在送密信的路上,死在被官兵追杀的那场大雪里。她的离世是两人间不可抹去的隔阂,是立场出现分歧时,血淋淋的伤疤。萧叙十岁入贺府,那两年是贺夫人精心照料,是贺夫人打理一切。为了复国,贺夫人与他们聚少离多,京城待不得,他与贺大将军去往边关,贺夫人留在危机重重的京城潜伏,传递讯息……
往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弯了背骨,仿佛沧桑的老者,失去所有傲气。贺仲良:“我似乎并没和你说过,婉华早年跟我驰骋沙场,身负重伤动了胎气,导致无法生育。贺三七是我捡来从小养在身边,只为有朝一日能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这件事连贺三七也不知晓,所以每次议事时,贺三七只能尊称贺仲良为大将。
虽不是亲生,却他将他们二人视为亲生儿子教导。“少主,若是无法坚定抉择,那就想清楚再出军帐。"贺仲良悲伤散去,很快恢复威严神色,拎起军鞭,丢他怀里,转身离去。那夜的鞭子不断,响彻一夜,直到次日清晨,贺三七忍无可忍掀开军帐制止,萧叙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他手中自罚的鞭子并未停止。头一回,遇见一整夜决策不出的事。
但这份担子太重太沉。数百道鞭的歉意也挥之不去。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已经无法半途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