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燥烈的风穿堂而过,吹得屋中众人口干舌燥,却又惊惶无措,心中生出无尽的埋怨。
埋怨那些刁民,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去死。
埋怨李显穆,不过是死了几个刁民,为何非要揪着不放呢?
让他们给那些刁民偿命,这不是在开玩笑嘛,地上肮脏的泥巴怎么和天上漂荡的云彩相提并论。可他们不敢说,媚上者必欺下,反过来也成立,不把下面人当人的,在更高级的权贵面前也不把自己当人。
济南知府汗津津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却生出一丝绝望来,知道自己这番话搞砸了,在和其他人的竞争中已经落了下风。
他强行收起胆寒之心,谄媚赔笑道:“抚台说的是,百姓造反的确和我等山东官吏施政不力有关,下官愿以功补过,以全名节。”
其余众人顿时色变,向济南知府怒视过去。
皆心中暗骂济南知府,自己挨了批评,眼看在竞争中落在下风,竟然选择把他们全都拖下水。伴随着济南知府这句话,屋中气氛又是一变,从先前的凝滞已经彻底变成了互相猜疑。
李显穆对这种狗咬狗的行为不置可否,只微微点了点头,便示意青州知府继续讲,六个知府以及两个直隶州的知州纷纷讲述着辖区内所了解的情况。
“抚台,如今贼匪势大,聚啸山东,已经是生灵涂炭的局面,且每时每刻局势都在崩坏,唯有尽早平定贼匪,才能还山东太平,您也好早日向陛下交差啊。”
“平定山东贼匪之事,本官心中自然有定计,尔等所要作为的便是尽快联系那些县中的豪强大族,值此艰难之时,那些士绅大族该为了保卫乡土而出分力。”
李显穆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便见众人都露出难色,自古以来驱驰大族是最难的,其中的利益勾结不知有多少,相对而言,压榨百姓就容易的多。
“本官不论你们怎么去做,又去做什么,但本官这里只看粮食和人,一切平定后,本官要看黎民百姓生计如何,其他的本官不管,你们……便好自为之。
都下去筹集物资吧,为了你们自己的命和满门性命。”
平淡的说出这种杀全家的话,让众人又是一阵不寒而栗,纷纷脸色难看的出了巡抚衙门。
众人走出去后,才各自低声说着,“抚台方才的话……”
“要钱、要粮,又要百姓安定。”
“这就是逼着我们去找大族筹集粮草啊。”
李显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若是愿意用自己和满门的命去换治下大族的命,那也没什么。济南知府惨然笑道:“你们难道以为我们还有别的选项吗?若是有,我方才在李显穆面前又如何那般卑微呢?
还怕什么得罪大族?
以前担心得罪大族是因为不愿意沾染些事,以免日后影响了风评,继续影响升迁和官位。
如今山东闹的这么大,就算是能位列前一半人活下来,难道你们以为我们还有什么前途吗?不过也就是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他一句话戳破了所有人的幻想,何止没有别的选项呢?
就算是能留下性命,日后也算是前途尽毁了,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用那些大族的性命求一条生路不正是最正常的事吗?
巡抚衙门中。
一众钦差使团之人皆聆听李显穆训话,甚至就连主导此番山东战争的寿春侯也在这里。
李显穆先对寿春侯拱手道:“侯爷,显穆对军事不太精通,具体排兵布阵就交给侯爷了。
但关于此番战争,显穆有些想法。”
几人走到山东省的堪舆图签,李显穆指着地图说道:“在来山东前,陛下已经下令山东相邻的几个省纷纷做好抵御的准备。
山东已经糜烂,却绝不可再往其他省波及,所以此番我军便要先寻机和贼势主力作战,将其主力击溃后,大势就掌握在我等手中。
在如今山东的各项贼匪势力中,成分相当复杂,其中有被官府压榨而不得不造反的百姓,还有本就是绿林中人,趁势而掀起大乱的,前者尚且可以只诛杀首恶,原谅其余人,后者则早已是泯灭良心的贼人,要全部诛杀才是。
但是。”
李显穆声音沉重了起来,“这二者问题都不大,对朝廷而言只不过一时之乱,真正问题大的是白莲教!”
这三个字说出来,瞬间就让屋中众人难以呼吸,满是凝重之色,“这些以教派凝聚的妖人,惯会迷惑人心,且其中教众难以教化,又有极强的意志和严密的组织,是国朝的大敌,若是一个不慎,就会造成大祸。须知,山东虽然广泛传有白莲教,可并不是说其他地方就没有,若是山东这里久攻不下,必然会引发其他地方的应和。
所以我们首先围攻的便是号称白莲教的这几股力量,要毫不留情的斩尽杀绝,捣毁其会坛,灭绝其教众,而后将一切经书等全部焚毁,只要做到这一点,此番山东之事就不会闹大!
我计划从这里将两股白莲教的贼匪击溃,而后将其一路顺着济水往这里追杀,到这里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一举歼灭,侯爷觉得如何。”
寿春侯望着堪舆图上的山川形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