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数目众多且天生不引人瞩目的乞丐们,更适合查探街头巷尾隐藏的妖异呢? 那孙团头听了,也是连喝了几杯热茶压惊。 “骇人听闻!骇人心神啊!” 可末了,对张少楠的要求,他却沉吟起来。 “只是……” 薄子瑜心急:“只是什么?!” 孙丐头笑道: “班头莫急,非是小人不肯效力,只是兄弟们跟着我无非是讨口饭吃,最多活着少受点儿欺凌,死了有一张草席。可要让他们去监视、查探什么妖怪,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薄子瑜虽然性子莽撞,但也在市井上厮混多年,哪里听不出对方言不竟实,当即拍案呵斥: “推三阻四,信不信我拆了你这乞丐窝!” “信。” 丐头笑呵呵点头。 “薄班头要拆我这宅子,我哪儿敢拦着?只是城里的贵人们让我约束群丐,我也是万万不可违背的,只好换个不碍眼的地方再建个窝咯。” 薄子瑜不阴不阳吃了个软钉子,却找不出好话驳斥。 捕快说好听是官差,难听点儿就是官府的狗,而乞丐头非但也是狗,可能还是下蛋的鸡,他还能真把对方咬死不成? “你就不怕身边人变成妖怪,啃了你的脑袋。” 丐头笑得愈加“诚恳”。 “那就合该小人命薄了。” “你……” 薄子瑜再要发作,张少楠已然起身打断了他。 “莫要再瞎扯,咱们开门见山。” 他皱着眉头。 “孙丐头若应下此事。” “城北的赌档,城南的鸡坊,城东的几家邸店、茶楼,庙前长街的商铺,这些盘子尽数渡让于你。” 张少楠口中的盘子,当然不是他自个儿的产业,而是他两兄弟收保护费的地盘。李长安虽不晓得这些地盘油水如何,但看周围人的神情,大抵收益不菲。 孙团头也是点了点头。 “不行。” 这话出来,张少楠神情一僵,周遭的乞丐们更是哄堂大笑。 丐头身后侍立的吊梢眼阴阳怪气:“张大都死球了,那些个肥水,区区一个张二能守住?” 旁边有人捧哏:“伸手就能抢来的东西,还需着去换?” 七嘴八舌,越来越难听。 那孙丐头听够了,才心满意足拍了拍手,让众乞丐安静下来。 “说什么胡话。” 轻飘飘训斥了一声,对张少楠拱了拱手。 “二郎莫要误会。” “你给出的条件,身为丐头我是极其满意,可……” 他话锋一转。 “公归公,私归私。” 他扒开眼罩,露出个乌黑凹陷的眼眶。 “这只眼睛,二年前,你两兄弟打瞎的。如今,还时不时痛得我夜不能寐。你且说说,咱们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乞丐们的目光彷如箭镞,齐刷刷投射过来,一片急促的呼吸中,隐隐听得刀剑出鞘的声响。 张少楠却面不改色,只把手探向怀中,掏出个小布包,扔到丐头脚下。 丐头示意手下,拾起打开。 里头赫然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 “这是?” “我大哥的招子。” 凝重里响起几声低呼。 丐头沉默了片刻,却是呵呵一笑: “却拿死人的眼珠子糊弄我。” 张少楠摇了摇头。 “我的也一并给你,只是还得用来报仇,暂且赊着。待此事了结,我若死了,你自派人来取;若我活着,我亲手挖给你!” 这话在人堆里勾起了更多的波澜。 孙丐头又点了点头。 “不行。” 张少楠虚起眼睛,目露寒光。 孙丐头已然再度开口:“我俩的仇算是了了,可我手下兄弟的仇……没了!” 他微微示意。 身后的吊梢眼汉子就越众而出。 将一柄短刀抛在张少楠脚下。 扯开衣领,露出肩上的狰狞疤痕。 “三年前,城北赌档,你砍的。” 张少楠闻言沉默。 吊梢眼见状嗤笑起来,向周围得意地摆了摆手,迎来阵阵喝彩。 这时。 张少楠突然弯腰拾起短刀,照着自己肩膀,一刀捅下。 噗! 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群乞一时哑然,李长安不再走神,薄子瑜更是蓦然起身。 “张少楠,你……做人留一线,凡事不可太过头!” 后头一句,却是冲着孙丐头而去。 “过头?” 孙丐头摇头失笑,嘬了口热茶,慢条斯理回道。 “这一刀一刀结下的仇,就得一刀一刀来解。要是今儿只你薄班头或是李道长来,孙某咬咬牙兴许就应下了。可今儿来的是张少楠,他要想咱兄弟为他办事,就得先了结咱兄弟的怨。否则,就是我肯答应,手下的兄弟也不肯照办!” 周围的乞丐一齐鼓噪,纷纷应和。 张少楠也是抬起手,示意两人莫要插手。 “我自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