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模样。 “这些妖人倒也谨慎。” 杨之极也不气馁,只摇头笑了笑,再开口却只见嘴唇开合,没听着声音流出。 屋内其他人却是神色一凛,晓得这是在用唇语,谈要事了。 杨之极开口询问。 “官军那边呢?” 下首立刻有人同样用唇语回应。 “已经通过声气了。” 他又问。 “白莲妖女那边呢?” “已经加派人手,不管妖人是想浑水摸鱼还是声东击西,都保管其有来无回。” 他点头再问。 “千佛寺的和尚呢?” “和尚们首鼠两端,谁也不敢得罪,寺里的大和尚全都闭关去了,只一个首座和尚在外头,据说在追杀一个妖魔。” 回答者说这话神色颇有些玩味儿,倒让他也提起了些兴致。 “哦?什么妖魔?” “风传是只光头的僵尸。” “呵。”陈之极轻蔑一笑,作了个评价,“秃驴。” “拿得了朝廷的好处,还想卖反贼的乖?暂且不管他们,收拾了白莲教再与他们计较。” 接着,他问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们的人呢?” “诈称辞官的兄弟,其他卫所派来的援手以及龙虎山的诸位道长,都已秘密潜入郁州城。” “好!” 杨之极脸上浮出一股子酡红,他握紧了拳头。 “万事俱备!只待明日法会最后一日,就是妖人覆灭之时。” 说罢,他看向了旁边一直沉默的龙图道人,开口没称呼道号,而是唤了镇抚司的官职。 “杨佥事。本官一介儒生,运筹帷幄尚可,上阵杀敌就难免力有未逮了,明日就劳你多多用力了。” 龙图道人神色平淡。 “分内之事。” 只是末了却问了一句。 “当真要在明日动手?介时必然人多混杂,恐怕杀伤无辜。” 杨之极却不假思索:“欲成大事,哪儿能顾惜小民性命?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打杀了白莲教,才是大功德于朝廷,大功德于天下!” 说着,他话锋一转,面带笑意。 “我杨之极是党人,于这龙骧卫不过是过客,只要立下了这件大功,我固然是加官进爵,这龙骧卫指挥使的位置难道不会同样姓杨么?” 杨道人不置与否,只笑着道了声。 “无量天尊。” …………………………………… …………………………………… “蠢材!也不怕他们打起来?” 山道上,千佛寺的首座以及武僧的头领—了难和尚俯视着脚下的寮房,他很是不解寺中的安排。镇抚司与白莲教这两尊大佛,近来可是打出了狗脑子,怎么就敢把他们塞到一块儿? 不过么,因着手下闹出尸僧那档子事,寺里也对他颇有微词,正是该谨小慎微的时候,他也不会出来多管闲事。知客和尚的锅,他首座和尚可背不得。 打起来就打起来吧,只要血溅不到身上就是。 他嗤笑一声,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此时。 残月清冷。 夜风带着树影招摇。 呼呜……枯叶卷着寒气扑面而来。 他紧了紧身上僧袍。 近日山上的夜风似乎格外冷冽了一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那白莲圣女上山那天?从他下山处理尸僧那天?还是说,从寺里其他大和尚开始渐渐闭门不出的时候……呵,想到这儿,了难便是冷笑连连……真是一帮子老狐狸,不,老王八! 他一时有些烦躁。 倒也不是因着寺里诡谲的形势,当然更不会是旧庙下的残骸,而是来自于那尸僧…… 了难犹自记得那一刻。 他率领着手下的武僧将那僵尸团团围住,可是那一刻,那魔物却没半点穷途末路的疯狂,在被他手中混铁棍砸烂那颗腐臭的脑袋之前。 尸僧抱着一颗人头,盘膝而坐,便生红毛的脸上竟是露出一股子平静从容,然后双手合什,道了一声…… “阿弥陀佛。” 就是这一声!如同附骨之疽缠在他心底,让他释怀不得。 了难只觉一个激灵自尾椎冲上脑袋,炸得头皮发麻。 “谁?” 他猛地转身,冲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再次喝到: “谁在那儿?出来!” 顿时,但见树翳、墙角、檐下层层叠叠的阴影中,一个年轻僧人提着灯笼漫步而出。 “师叔。” 来人走近了,露出一张了难颇为眼熟,却一时记不清的脸。 “主持请您去一趟大雄宝殿。” 原来是寺中僧人。 了难松了口气,却又赶紧把脸一板,露出威严的姿态。 大抵是去询问那尸僧的处理后续,又或者商量明日法会事宜,那可是无遮大会的最后一日,左近信徒、权贵毕至,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好。” 了难颔首。 “且为我引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