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火光
满桌食物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将本来昏睡过去的外婆惊醒。她尖叫着。
那边两人面对面对视,谁也没理她。
她像是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的童年,一件棉衣兄妹几个轮流穿,衣服缝缝补补的三年又三年,住的是山脚下破旧的土坯草房,墙面开裂,屋顶漏雨,隔三岔五能看到墙上蜿蜒的蛇,夜里睡着睡着,也不知道隔着蚊帐是怎么进来的,甚至能感觉到蛇在身上微凉的爬。
后来大姐和下乡的教师好上,托大姐的福,全家搬到省城过上好日子。起初,她不过是在餐桌上多看了他几眼,姐夫切牛排时握刀的手势,给姐姐披外套时垂眸的温柔,都像细碎的火星,不经意间落在她心心底潮湿的角落。她告诉自己,这是替大姐有个温柔的依靠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对正常男人的正常欣赏,无关占有欲。
直到某天,偶然撞见姐夫夜深归家,看着姐夫湿透的衬衫勾勒出脊背的轮廓,疲惫地揉着眉心,那一刻,心疼如藤蔓疯长,她突然渴望成为唯一能抚平他倦意的人。这种念头让她惊恐,却又忍不住反复咀嚼。她开始无意识地在心里把自己和大姐做比较,暗暗较劲。每当大姐和姐夫亲昵互动,她表面跟着笑,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嫉妒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既痛苦又上瘾。
她开始不自觉地挑大姐的刺,嫌她不够温柔,嫌她不会做饭,甚至在心里把姐夫对大姐的好,曲解成被迫的责任。
这种自我麻痹让她愈发笃定,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懂他、爱他。幻想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别人不同,将他偶尔的关心过度解读成隐秘的情愫。她在日记本上记录着自己日复一日爱而不得的心境,字迹从工整到狂草,像逐渐失控的情感。这份阴暗的觊觎逐渐渗透生活的缝隙,道德的枷锁在欲望面前轰然碎裂,最终欲望化作尖锐的钩子,她像飞蛾扑火般,主动坠入这禁忌的深渊,在沉沦中享受自我毁灭的快感。
直到她的日记,出现在大姐的手上。
没过多久,她在姐夫的介绍下,认识了卫维翁。彼时的卫维翁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开,哪比得上衬衫永远熨烫得笔挺,袖口的褶皱都遵循着严谨秩序,与人交谈时习惯微微颔首,目光始终专注,像是要批对方的每句话都妥善收进心底的姐夫?
他的成熟不仅在于处事的妥帖,更藏在细节的温柔里。会记得每个人的饮食禁忌,聚餐时默默把喜欢的菜挪到她的面前,路过花店时,顺手带回大姐最爱的郁金香…这些刻进生活日常的细致,沉默却坚定地散发着光芒,叫人如何不爱上?
可这个家容不下她了,姐夫看她的目光复杂,隐隐带着无法长时间相处的厌恶。
于是她选择了卫维翁,远走他乡,发誓要过上比姐姐更加富裕幸福的生活。但如果是指望卫维翁带给她这一切,那是一辈子都等不来的,于是她把内心诉求摊牌,与同样渴望成为上等人的卫维翁一拍即合,打造了属于两个人的家族企业。
如果不能与爱的人长相厮守,那么也没必要守身如玉,诚然这具身体它很珍贵,但她的梦想,她的追求也同样珍贵,所以才要发挥出来它的最大价值。她从不认为这有什么可耻的,有些人付出精神时间和必须绑定肉.体在工位上,三合一才赚到那么一点儿勉强养活一家几口人的钱,而她只需付出时间肉.体,就可以建立自家的商业帝国。
且多年来发展的产业,在致力女性们解放性自由这方面作出微薄的贡献,甚至研发出了许多对女性友好的计生用品,大部分好评,这不叫做好事,还能有什么称得上是在做好事?
她始终坚持这套逻辑,女人不该以性为耻,女人就该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认为自己的确赢了,因为没过多久姐夫便患癌去世,大姐此后寡居一生。而卫维翁,经过她多年点拨引导,待她就像姐夫待大姐。是在外开枝散叶了几个,但她不在乎,她自己不也同样生了一些不是卫维翁的孩子。只有女儿茜茜,是两个人的爱情结晶。
她爱茜茜,无论茜茜想要什么,她都可以给她,不读书就不读书,没有规定人一定要读书才能在这社会上活着,她也没学历,不也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甚至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要富裕,过得更好。更何况,茜茜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她只是在课堂坐不住,心野,乐意往外飞。
茜茜最不该做的,是那年生日会男同学们摘下安全套,她隔了两个月才又惊喜又害怕地向她求助。
她不关心孩子的父亲是谁。
茜茜也不在乎。
环境、激素影响下,她接受并说服了自己。而且,身边同龄人更小的都有,她怎么能没有?一想到如果是个女孩儿,她就激动地不得了,在母亲的录像机里,她摸着肚子对镜头说,她要给女儿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裙子,等她长大,到十五六岁,自己也才三十多岁,是个年轻貌美的辣妈,出门穿相同的衣服,说不定会被认作是姐妹。
娇娇出生后,卫维翁拿了一份鉴定报告回来,说他知道孩子生父是谁了,一个画画的穷学生,实在没必要扯上这层关系。她说那就撕掉吧,不能让茜茜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女人总有些奇怪的初次情结,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