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王储还是公爵?
十月中旬的伦敦,寒意骤深,连绵的阴雨浸透了整座城市。微弱的晨光中,一辆四乘的黑色马车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马蹄踏碎积水,打破了校园的寂静,低调地驶入温斯顿公学。校长格雷沙姆爵士早已率领全体教职工在礼堂台阶前恭候多时。两位王子则带着一干侍从站在人群最前方。
亚瑟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手杖,奥利弗则安静地注视着渐近的马车,湛蓝色的眼眸中渐渐映出车身上巴伐利亚王室的家徽。当马车终于停稳,一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侍从敏捷地跳下车辕,他撑开一柄黑伞,然后转身拉开鎏金车门。
等了许久,也没见任何动静,格雷沙姆爵士不得不顶着瓢泼大雨,上前扬声问候:“路易斯殿下,日安一一”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寂。
敞开的车门内,天鹅绒窗帘严实地遮挡了所有视线,只有一只苍白的手从阴影中伸出,轻轻摆了摆。侍从低声告罪,迅速起身返回车内,片刻后捧着一道新的指令恭敬地走下。
众人只见格雷沙姆爵士垂头倾听着,脸上最初的尴尬错愕很快被一种如释重负所取代。
老爵士微微颔首,目送马车调转方向,缓缓驶离,然后转向众人宣布道:“殿下十分低调,不希望学校为他破费。故此,原定今晚的欢迎宴会,全部取消。”足足吹了半个钟头冷风的亚瑟,连人影都未曾得见,此刻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他瞥见身旁的奥利弗神色如常,不由冷哼道:“堂弟心情倒是不错。”
奥利弗确实没什么怨气,他还惦记着昨晚在后厨吃的打边炉,并且安珀告诉他,今天晚上就能吃到腌制好的肉肠,区区表弟让他等半小时算什么。“见.……听说路易斯自幼体弱。这么大的雨,若是淋湿了着凉了,格蕾丝姑妈怕是要急坏的。回头宿舍见,也是一样的。”亚瑟冷哼一声,带着一干侍从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礼堂。大
马车最终在宿舍楼前停下,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依然是侍从率先跳下来,撑开一把宽大的黑伞,但这次下来的却是一位年迈的管家,对方提着行李神情肃穆地缓步踏入宿舍。紧接着,两名侍从小心翼翼地从车厢内抬出一架轮椅,轻轻放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最后,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搭上车门,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收紧,少年缓慢地探出身来。他蹙了蹙眉,在侍从的搀扶下坐进轮椅,深色的斗篷裹住单薄的身形,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一行人走进宿舍,狭小的空间让老管家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环视四周,嗓音低沉而克制:“这里的环境比橡木庄园差太多了,完全不利于您的休养。路易斯抬眸,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好了,伯纳德,既然是路德维希伯父的安排,那就遵循吧。况且,眼下也没有比温斯顿更好的选择了。”老管家欲言又止,只能将满腹的忧虑咽下。他沉默片刻,终于妥协道:“那就让吉恩、布鲁克和艾里留下照顾您。”“温斯顿没有学生带着贴身仆从上课的先例,两位表哥也没有。"路易斯淡淡道,“况且,我只是身体虚弱,又不是残废。“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们整理好内务,就回橡木庄园吧。”
伯纳德仍不死心:“至少让厨子留下?您知道英国厨子只会做那些可怕的炖菜……
路易斯抬眸,深不见底的眼神让管家的话戛然而止。少年解开斗篷别针,露出里面熨烫妥帖的温斯顿校服,语气平静而坚决:“我是来学校寄宿,不是来野餐的。”
伯纳德垂头应是。
“告诉母亲……“路易斯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就说温斯顿的橡树长得很像宁芬堡宫南苑那些。"这是他们母子间的暗语,意思是“我很好,不用担心”。当管家终于带着仆从离开时,路易斯转动着轮椅来到了窗前一-绵绵细雨里,几个低年级学生正追逐着橄榄球跑过草坪,很快又被教师训斥而离开。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胸口袋一一那里除了怀表,还藏着一封母亲用柠檬汁写的密信,需要在烛火上烘烤才能显现字迹。楼下突然传来伯纳德刻意抬高的训斥声,德语腔调的英文在庭院里格外突兀:“这些行李箱要轻拿轻放!里面有公爵大人的…“老管家及时刹住话头,但时易斯已经勾起嘴角。
这场夸张的告别演出,是专门给某些可能潜伏在温斯顿的耳目看的。毕竞在巴伐利亚,人人都知道被"流放"的莱茵费尔斯公爵,是个离了药罐就活不成的病秧子。
而事实上,他离开轮椅来到书桌前,动作利落地铺开羊皮纸的样子,与任何健康人无异。
大
厨房里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所有人暂停了手上的工作来到会议室。“我临时接到消息一一"麦崎女士站在橡木长桌前,朗声宣布道:“今晚的晚宴取消,一切照旧。”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舒气声。少了这场宴会,意味着能省下至少三个钟头的休息时间。现在天气凉了,食材多放两天也不会坏。“不过一一"麦崎女士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路易斯殿下身体虚弱,格雷沙姆爵士希望后厨能出一名厨娘专门照顾殿下的饮食,清洁部出一位清洁工,只负责殿下一个人的床单衣物换洗,以尽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