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第37章第三十七章

一路回京,天高云淡,马蹄声在官道上节节回响。沈念之坐在马车中,始终沉默。顾行渊骑马在侧,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却终究未开口。到了京城,天色已是黄昏。

沈念之帘子开着一线,她目光掠过街边的药铺、布庄、小贩与酒肆,熟悉又疏离。

车至晋国公府门前停下。

顾行渊翻身下马,替她掀开车帘。

沈念之却迟迟未动,眼神落在府门高悬的金字匾额上,望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踏出。

步摇微颤,裙角拂地,她落地站定,依旧一身农家素衣,神色清冷沉静。顾行渊不欲多作停留,行了一礼,拢着披风便要回身上马。身后却忽而传来一道轻唤一一

“顾大人。”

他手一顿,回头。

沈念之抬眼看他,目光静得像湖面无风,只是轻声道:“我想你应当知道,指使劫车、嫁祸沈家的那个人,是谁。”顾行渊站定,眉头一皱,神色顿凝。

沈念之目光缓缓垂落,唇角却勾起一点极淡的讽意:“是陆云深。”她说这话时,神情并无愤怒,只有一种早已看破的淡漠。“他未曾现身,却自以为布棋千里。可棋盘这么大,幕后也许还有人操纵。"她轻声笑了一下,声音如同浮在风里的碎语,“他说得倒是对,夜长梦多。”顾行渊静默良久,目光深深看着她:“你确定?”“我亲耳听到。”她目光不闪不避,“他还说……回京途中,把我一并处理。”这一刻,顾行渊的眼神变了。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深、极重的冷意,从眉眼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压在唇线之下未曾显露。

沈念之却笑了一下。

“我不需要你为我愤怒,也不是为了让谁出头才开口。“她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线索,就当是还你救我的人情了。”顾行渊望着她,许久,语气克制道:“沈娘子,你这条命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争下来的。”

“你要怎么还,如何算……都是你自己的事。”他声音落下,翻身上马。

沈念之未再言语,只站在府门前,目送他策马远去。风吹起她的衣角,身影孤傲,目光却分外清明。身后府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老管家连忙上前,惊喜唤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她转身,迈过门槛,一步步走进晋国公府的大门。晋国公府的庭院在晨光下静谧如旧,红墙黛瓦,枝头初绽的玉兰泛着细细香气。

霜杏自前院一路小跑进来,方一掀帘,便见沈念之坐在妆镜前发呆,鬓发半散,额头还有伤,身上也有些伤口。

“小姐!“霜杏一声轻呼,声音里竞带着一丝鼻音,随即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您可算是回来了!可吓死奴婢了……您这一走,便是小十日,连封信也不曾有!”

沈念之被她抱得微微一顿,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这不是回来了?”

霜杏眼眶发红,放开她后连忙看了一眼她脸色,眼神一凝,骤然轻声道:“小姐,您怎么去趟青州还受伤了?”

沈念之偏头避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路上出了点岔子,误打误撞,倒像是跟着顾大人行侠仗义去了。”

“行侠仗义?"霜杏愣了片刻,狐疑地打量她,“可奴婢记得小姐以前最厌烦这种打打杀杀的江湖事儿…如今怎么倒跟着顾大人往刀尖上凑了?”“没办法,他那人冷着脸,也不知怎么总爱往是非堆里钻。“沈念之笑得随意,眼里却波澜不动,“我若不跟着看着,还真怕他哪天连命都没了。“说的像是自己救了顾行渊一样。

霜杏嘟着嘴,终究还是忍不住:“可自从小姐与那顾大人打了照面,哪次回来不是一身伤,奴婢虽蠢,可也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贴心人。小姐不如离他远些,少操点心。”

沈念之未答,只懒懒一笑,轻声道:“好了,不说了,我身上都是灰,也该沐浴换衣了。”

霜杏这才想起正事,赶忙去吩咐人备水药汤,不多时,净房中便腾起一阵薄雾。檀木浴桶里浮着几朵初开的木香花,还有一些草药,水汽氤氲间映出沈念之雪白的背脊和锁骨,点点擦伤犹在,虽已敷了药,仍看得霜杏直蹙眉。她小心替沈念之搓洗,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心心疼:“小姐,奴婢瞧着您这伤不浅…若再过两年碰上成亲嫁人,该如何是好?”沈念之倚着浴桶边缘,闭着眼,嗓音低低的:“我还没打算嫁人。”“那苍大人呢?"霜杏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沈念之眼皮都没动,只慢悠悠吐出一句:“你啊,少在这里乱点鸳鸯谱。”霜杏被她噎了一口,半响,才闷闷道:"小姐总拿这种话糊弄我,我看您分明对他有意。”

沐浴完毕,霜杏伺候她穿上宽松素衣,又取了金疮药替她一点点擦拭处理完身上伤痕,最后细心将人安置在卧榻上。“今日就早些歇着吧,奴婢守着您。"霜杏轻声道。“我自己睡得着,你先下去吧。"沈念之摆了摆手,似乎毫无倦意。霜杏无奈,只得退下。

可一躺下,沈念之便知今夜注定难眠。

她望着帐顶沉思良久,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些场景一一那一日林中混战,苍晏提鞭为她解围,肩头中刀、血洒官服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