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十九章
“倒不是顾大人,是忠王,李四殿下。”
沈念之动作一滞,她放下茶盏,掸了掸衣袖,唇边慢慢浮起一丝讽意:“他倒是个′情种。”
果然,没过多久,前山传来蹄声未歇。
李珩一身云纹青衫,带着数名内侍与贴身护卫,轻车简从地步入定国寺山门。他抬手止住随从,独自拾阶而上。
寺中钟声未歇,他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殿前的沈忆秋,连忙快步走近。“忆秋。“他唤了一声,语气温和。
沈忆秋一怔,回身,眼眶微红,却低首行礼:“殿下怎来了?”“听说你来了。"李珩的语气中带着丝不掩饰的急切,“我想见你。”几步之外,回廊阴影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悄然隐在檐下。顾行渊负手而立,衣袍猎猎,目光沉如深井。
“来了便好,“他低声自语,眸光扫过寺后山林,“也该让那群人按捺不住了。”
他身后暗桩悄声而至,低语:“大人,属下已在寺外西坡布下眼线,若齐王那边真有所动,必能第一时间截住。”
顾行渊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去。
他的视线越过廊柱,落在殿角一处青衣剪影上。沈念之倚栏轻晃,一手握扇,一手扶盏,懒懒饮茶,神情清贵又清冷,像是对这世间爱恨皆不上心的模样。
“这女人…“顾行渊喃喃。
他原本是为了李珩而来,却不知何时,目光中不自觉多了一丝关注。那一次密林相救的片段仍在脑海回旋,教他莫名烦躁。片刻后,他回头对属下吩咐:“继续盯紧。今晚我要亲自留下。”“是。”
而此时寺后山道之上,一名黑衣信使快马下山,腰间佩刀,身后隐有暗纹鹰旗。
他正是齐王手下耳目,带回的情报只一句:“李四殿下,已入定国寺。”
消息已送入齐王手中。
夜沉如墨,定国寺香火早已熄尽,唯有殿外一盏孤灯,照得院中枯枝婆娑。沈念之坐在廊下,手中茶盏已凉,耳边是山林深处偶尔传来的蝉声与风穿林的簌簌。她看了一眼天色,语气漫不经心:“天黑得这般快。”不远处,沈忆秋将点心盒收拾好,轻声道:“山中夜晚本就比城里凉些,我去替你取件披风。”
沈念之挥了挥手:“不必,我去走一走便好。”两人一同出了院门,沿着僧舍后方的小径缓步往藏经阁方向去。谁知前殿忽有僧人来报:“忠王殿下,前来上香。”沈忆秋一怔,面色微红,本欲转身避开,却被沈念之一把抓住:“啧,这不是正好吗?你不是说要祈福?”
话音刚落,远处一队人马已至,李珩身穿素衣,神情温润,隔着暮色便望见了沈忆秋,眸光霎时柔和。
“忆秋。”他唤了一声,语气极轻。
沈忆秋微微垂首,轻声应了一句:“殿下。”沈念之站在一旁看得不耐烦,正想打趣几句,耳尖忽地一动。“唰一一!”
破空声突如其来。
她骤然抬头,月光下,藏经阁屋脊之上,数道黑影宛若幽鬼般闪过。“有埋伏!“她低喝一声,拉住沈忆秋往旁一推。几乎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破空袭来,直取沈念之面门!沈念之无奈低语一句:“真是倒霉,鹊羽刚被阿兄叫走我就遇到这样的事儿。”沈念之仓促闪身,脚步未稳,沈忆秋一把拉过沈念之,将她挡在身后。下一瞬,血溅如雨,那支箭刺入了沈忆秋肩头。“沈忆秋!"她瞳孔骤缩,一把扶住对方,鲜血顺着箭矢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就在混乱之间,一道凌厉剑光劈开夜色。
是顾行渊。
他身着夜行衣,自寺外奔入,手中长剑寒芒凛冽,冲入伏兵之中。“护主!"他一声低喝,带来的暗卫纷纷现身,与藏匿在暗处的刺客纠缠成一团。
李珩也反应过来,拔剑护在沈忆秋前方,却一眼看见她倒在沈念之怀中,顿时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忆秋!”沈念之抱着沈忆秋,低头看着她那张苍白小脸,胸口剧烈起伏。“你疯了吗?!"她压着她的伤口,眼神却是第一次,真正动了怒意。沈忆秋虚弱一笑,声音极轻:“我知道你会躲不过那箭姐姐,只是想还你……那一日你教我骑马……”
沈念之只觉心头一震,眼前这个素来温顺沉默的妹妹,竞替她挡下了致命一箭。
顾行渊剑光再斩,驱散了最后一个刺客,黑影四散逃离。顾行渊翻身落地,黑色披风卷起冷风。
他身为大理寺卿,自收到消息便即刻带一些亲信暗中守于寺外。果然不出所料,今日设伏之人,所图非小。他长剑一转,将最后一名刺客瑞入石阶之下,沉声喝令:“这个活口留下!送入大理寺严审,其余就地格杀。”转身望去,血泊之中,沈念之半跪着抱住沈忆秋,眼底冷静如霜。只是那一刻,她第一次带着感情的,低声唤了一句:“沈忆秋。”
李珩先一步赶在顾行渊上前,略一查看,便当机立断:“她伤势过重,传我手令,即刻调马车送回国公府,路上不可耽误片刻。我自会写呈折,命太医院人手到府待命。”
夜风如刀,冷月如钩。
定国寺外,寺钟初敲,尘土未息。
李珩神色焦灼,将沈忆秋护送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