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变质(2 / 3)

过期苹果 归无里 4470 字 2天前

他像是很乏力,说完就又闭上眼睛,嘴唇发白,一直牵着梁初楹的手没松,热热的,但很有力气,并不像表面上病得这么厉害。

梁初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抿着唇,心脏像泡软的发菜,细小的叶子一道一道绕在一起,纠结难缠。

细细算来,梁聿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对自己还不错,每年梁初楹过生日他都会拿出为数不多的零花钱给她送礼物,只是梁初楹没太在意过,向来是看都没看就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这次虽然不是出于她本意,但她确实差点害死梁聿,梁初楹愿意坦然承认错误,声称只要梁聿病好,以后二人姐弟相称。

床上的人小臂僵了一瞬,不知喜怒。

梁庆叹气扶额,说,她以后不许再跟梁聿置气,大家总得做一家人,何至于要把事情闹成这番田地。

溺水后遗症消失得很快,梁庆叫梁初楹在他病好以后两个人好好聊聊,倡导他们冰释前嫌,于是她切了一颗苹果,给梁聿端过去。

梁初楹敲敲房门,里面声音浅淡,叫她进去。

梁聿正坐在书桌前补落下的卷子,梁初楹是艺术生,学画画的,文化课压力没有他重,但是也没学得太好,第一年高考成绩够念西安美术学院,但她自己心里有执念,没去,又复读了一年,所以梁聿今年高三,她算高四。

屋子里陈设简单,桌椅都很老旧,是从梁初楹房间里搬出来的旧木桌,边缘布有不少划痕,瘸掉的一个脚被他用草稿纸垫起来。

梁初楹把果盘放在他手边,探头看了一眼他写的作业,各种公式和图形,她看得头痛,就记住了那只握笔的手。

大病过后,苍白无力,指甲盖都不是粉红色了,因为皮肤太薄,皮肉底下蜿蜒盘绕的血管都能看得很清楚,血管上留了一排整齐的针眼。

“我爸叫我在你醒了以后再好好道一次歉。”梁初楹说。

她别别扭扭的,声音低若蚊咛,语速飞快:“对不起。”

梁聿瞥了一眼她切的水果,轻轻笑:“姐姐真是没做过家事,苹果皮也没削,核也不剃,就这么切给我?”

“你还来劲了?挑三拣四的……”

梁初楹下意识伸手要把果盘端起来,那只布满了针眼的手蓦地又将她摁住。

体温不高,跟没有血在流动一样,他应该真的是妖精。

梁聿稍稍偏头,语气温和:“逗你玩儿的,姐姐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会吃掉的。”

这话说得好可怜,任是梁初楹,也不免皱了眉:“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吧,为什么还说不怪我?”

梁聿默然了一瞬,眼睛移到别的地方,又快速移回来,“姐姐不是说了你不是故意的吗?”

“就算是故意的……”他语调变柔和,“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坏,姐姐只是误会我了。”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梁初楹手背上,微微用着力,笑容轻浮,语气平缓:“现在知道我并不像姐姐想的那样就行了。”

梁初楹顿了一下,把手抽出来,梁聿唇角滞住,视线仍旧像根针一样扎在原处。

她蹙一下眉,半信半疑,咕哝了一个“哦”字,随即颇感不适地离开了梁聿的房间。

房门被“咔哒”一声关上,梁聿漆黑的瞳孔迁移到手边的苹果块上,果肉断面氧化出了锈色。

他面无表情地低睫,安静着用布满针孔的手叉起一块,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没舍得咽,仿若能止渴。

“…………”

隔天,梁聿可以正常上学,不过梁初楹是在复读班,俩人碰不着面。

梁初楹吃不惯学校食堂,午餐一般都是梁庆或梁聿做好了压进保温桶里叫她带着,而梁庆恰好出差一周,这周家里的饭菜都得梁聿做。

她站在学校走廊里把饭盒打开,前两层是饭菜,第三层,是削得很漂亮的兔子苹果,跟工艺品一样。

她暗暗评价,梁聿的苹果确实切得比她好。

梁初楹拿起一个塞嘴里,甜得她眯起眼睛。

脆生生的,像是精心挑选过。

虽然梁初楹不再针对他,但还是很难说服自己跟他亲近起来。

二人的关系仍旧算是不冷不热,梁庆在家的时候,俩人还能被强迫搭几句话,现在梁庆不在,平时连说话的切入口都找不到。

前几日华城突起阵雨,家里也泛起潮湿来,他们住的小区也是几十年前建的老房子了,空间是大,两层楼,但年代还是比较久远的,一到雨天就黏答答的叫人颇为难受,梁初楹一直捱到凌晨一点都没睡着,脑子里像是在放电影。

忽而,她听见房间里有细细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梁初楹倏地从床上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觉得像老鼠啃东西,于是她立马跑了出去,在走廊里踱来踱去,脚步声把梁聿惊醒。

他穿着过大的睡衣,乌发柔顺地垂在耳侧,在视线不明朗的情况下,右眼眼皮上那颗痣仍然清晰可见,锁骨上也有,不过没眼皮上那颗惹眼。

梁聿打开门问她怎么了。

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梁初楹犹豫再三,只能向他求助:“我房间里好像有老鼠。”

梁聿思索了几秒,提议:“那你今天睡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