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第十三静岛
“有些门不是用来推开的,
是用来忘记的。”_
——《密语结构禁册·第十三页》
静海之北,雾都的尽头,一道漆黑的海峡如裂口般横亘于大地边界,像是神明忘记缝合的断痕。
王室特级军舰“寂声号”停泊在海峡外延的深湾中,船身全黑,甲板上覆盖着静音咒纹,
其锚链缓缓下沉,每一次触底回响都仿佛被海水吞噬,沉入无声的深渊。
整片海面寂静无波,连浪都不肯轻动一寸,仿佛这片水域本身便拒绝一切回音——
它从不欢迎,也不挽留。
司命站在甲板最前端,两侧各有一名教会近卫押送。
他的双腕被缄息之锁束缚,但他神情平静,目光游离,脚步不移,整个人像一段等待落幕的章节。
这不是押送。
更像出海度假。
只是那双藏在阴影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不是盯着海,不是盯着天。
而是盯着一处空间塌陷的所在。
那不是地形。
而是——一道门。
—
“准备启渡。”
船长一声令下,三名秘咒侍卫同时出列,双手交错,按住甲板咒槽启动机关。
一道由七枚命纹印轮组成的【门之刻盘】浮现于舰首平台,
其中心区域缓缓撕裂开一道如雾的薄层,像是现实被切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血色光流与咒印残响。
裂缝之中,像有某种正在反向呼吸的存在,在等待来客。
负责押送的审判骑士低声开口,声音如铁锈压裂骨头:
“接下来的内容,禁止记录,禁止复述,禁止观察。”
“闭眼,闭口,闭识。”
司命却偏了偏头,嘴角浮现那抹他一贯的笑,带着某种不合时宜的放松,甚至近乎愉悦:
“真抱歉。”
“我这人天生爱偷听。”
“这东西,我不听清楚……怎么偷得出来?”
—
骑士冷哼一声,未再回应。
他知道,他拦不住这人对语言的病态执念。
下一刻——
【门之语】,开启。
—
那不是声音。
甚至称不上是语言。
那是一段时间本身的错位,一种存在被剖开的结构震荡。
如一份被刻进灵魂最深处的禁咒,在此刻被逆转播放。
司命站在门前,试图“听”,试图用他的思维将那些频率捕捉、拼接、整理。
可就在那一瞬,他的大脑仿佛被一只不可见的手指抹平,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擦除了。
就像有人将他的听觉皮层轻轻按住,然后用命运笔划了一个深黑的“你不该知道”。
—
他记得每一次赌局的呼吸节奏、骰声落地的反震。
他记得列车出发前广播的回响。
他记得每一张卡牌在拍上桌面时,空气里凝滞的那半秒震荡。
但——
这一段门之语,他听完了。
却仿佛从未开始过。
像是一场梦,在入睡前就已被忘记。
—
空间边缘缓缓打开。
不是门扉被推开,而是现实结构本身被“翻页”。
如一本世界的剧本,悄然掀起一角,被允许展开下一页。
司命眼神一凝,终于看清那一道唯一的通道:
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浮桥,从门之刻盘处伸出,
宛如蛇的脊骨,由咒纹结构和神识残片构成,跨越虚空,直指远方。
而浮桥尽头,是一座孤零零的浮空岛屿。
它没有港口,也无栈桥,四周环绕着密集的封锁咒纹与命纹感知罩,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而后重新定义的监狱。
岛屿中央,矗立着一座笔直高耸的黑塔。
它无窗、无门,却又仿佛无处不通。
那是——
第十三静岛。
司命轻轻闭了闭眼,像是在对某段命运说了一句:
“我,到了。”
“走。”
审判骑士语气冷硬,一手推在司命肩上。
司命未抵抗,只是微微踉跄一步,便踏上了那条通往虚空的浮桥。
浮桥极其狭窄,宛若一根漂浮于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细线,
脚下每一步都像踏在碎裂的星辰上,星点闪烁却无光。
头顶,一线朝光像是挣脱逻辑牵引的丝缕,在半空中剧烈扭曲,仿佛整个空间都不愿接受这一场“通行”。
行至浮桥中段,风开始变冷。
守卫忽然停下,从肩囊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只小羊,雪白,尚幼,四蹄纤细,羊毛湿润,正咩咩轻声叫着,声音却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失了质感。
他拎起小羊,手掌无情,笑意却奇怪地温和:
“你不是总喜欢试探门的性质吗?”
他将小羊悬于桥外,笑声冷得像命题者的提问。
“那你不如先看看——门外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