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双子之镜(2 / 5)

他们在其中一面镜前停下。镜面无尘,未镀金,却极清晰地映出两道身影——彼此并非血脉亲族,却如镜中对称,像命运故意安排的回音。

维多莉安轻声问:

“你确定他能走完这局?”

亚瑟轻轻一笑,眼中无波无澜:

“他不是走完,是被捧完。”

她沉默片刻,语气忽然变冷:

“你总喜欢让他们以为自己在选择。”

亚瑟道:

“因为最彻底的操控,不是牵线,而是让他相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镜中倒影微微一颤,仿佛从某扇未开的门后透出一缕灰蓝之光。

他们站在那光前,如同遗世的裁判者。

而身后整座王宫,正喧嚣如盛夏,却丝毫不觉:

他们跳的是别人的舞,穿的是别人的戏服,说的是别人的词。

却是这两人——在写剧本。

王宫北廊尽头,有一道门,重木包铜,日常几乎从未开启。

门后是三间低调至极的会客室:一间用于对外交涉,一间供政务审议,而最后一间——既无编号,也无铭牌,只被王室内部称作“影饮室”。

这里没有窗,没有火盆。天板上只悬着一盏碗形铁灯,光线幽蓝,冷得像凝固的湖水。

长桌正中摆着一只夜蓝色釉瓷茶盏,微微泛光,却无法照亮四周。

亚瑟进入时,奥利昂已在室中。

王储一身猎绿军袍,肩披王室长子专属的银缎斗篷,长剑已脱,挂在墙上,身姿却未显半点松懈。

手中握着一瓶未完全开封的蜡封葡萄酒,拇指碾着瓶颈,姿态随意得几乎像个刚结束演训的年轻军官——

可那双眼,却藏着尚未驯服的野火。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慢。”

他开口,没有看亚瑟,仿佛只是喃喃自语。

说话的同时,他将酒倒入茶盏,却故意洒出半杯,液体沿着漆木桌沿滴落,染出一枚黑湿的晕圈。

亚瑟没有行礼,只微微颔首,站定,步入桌前坐下。他的动作从容,连影子都落得笔直。

“殿下未发召令。属下通常不为未发出的命令做提早回应。”

他语调恭谨,却丝毫不带臣属的弯曲。

奥利昂侧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一闪即过的讽刺压也压不住:

“你这副样子,跟你妹妹一样,说话像剧本。”

亚瑟淡然回应:

“我们只是将情绪抽离。殿下,情绪若不控,是用来点火的,不是用来酿茶的。”

他抬眸,眼神静如水井,清却不寒,反倒像是让人照见自己的那种深度。

室中一时陷入沉默。

亚瑟刻意制造的空白,精准地掐住了奥利昂的心性——他天性不擅等待沉默,他需要填满每一个空白。

果然,片刻后,奥利昂开口,低声冷笑:

“我厌倦这些废物了。”

“今晚的舞池,那些贵族,那个可笑的司命——他每次出现都像一具披着诗与预言的尸体,摇晃着来跟我们讲什么‘道义’。”

他的手重重放下酒瓶,酒水微微溅起。

他眼中的光芒愈发逼近野性: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写报纸的,就能左右王都?”

亚瑟没有作声,只静静听着。他早已料到,今晚的谈话会从这里开场。

他轻声道:

“他不是贵族。”

“他是雾。”

他的语调低沉而缓慢,像是一段被古老誓言封存的诗句:

“雾,会沾上血,也会遮住太阳。”

奥利昂眉头微挑,像被撩拨的弓弦:

“你是说要驱雾?”

“用什么?剑?还是……命令?”

亚瑟不答,而是轻举茶盏,微微嗅了一口。

瓷器边缘触唇的那一刻,他轻声说道:

“也许……可以试一点火。”

他的目光不看王储,只看茶盏。话语中没有明言,却已经投下一个足以点燃一座城的引子。

奥利昂的声音低了下去,咬字却更加清晰:

“你是在暗示什么?”

亚瑟终于抬眼,神色温和:

“殿下才是未来的王。”

他顿了顿,微笑:

“我怎么敢——猜呢?”

那句“我怎么敢猜”,像一把从权力阴影中递出的利刃,包着丝绒,却锋锐依旧。

奥利昂盯着他,眼中风暴翻涌。他忽然起身,动作如野兽掀桌般迅捷:

“我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血族?平民?他们怕流血?那我就让他们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代价。”

亚瑟仍坐着,只微微点头,如同一位安静记录命运的抄写者,静待卷轴落笔。

奥利昂喘了一口气,忽而低语:

“一个司命,一只血族宠物,还有他们背后的那张卡牌……是时候翻牌了。”

亚瑟轻声附和:

“是的。”

“牌桌要翻,才有人能洗牌。”

屋顶的铁灯轻轻一晃,光线暗了一寸,不知是风动,还是命纹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