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承安睡饱了觉,正攥着小手吃得香甜,见晏绪礼来抱他,便笑呵呵地吹气:“父……父。”
“当真会叫人了?"晏绪礼用气音儿轻笑,亲他脸蛋儿哄道,“真是乖宝宝儿。”
“父皇抱安安去廊下瞧鹦哥儿,好不好?甭吵着你那懒猫儿娘亲。”晏绪礼朝锦帐里笑睨一眼,单手托着皇儿往外走,悄声把小皮猴撵出殿外。把孩子交到乳母怀里后,晏绪礼立马兴致冲冲地折返,靴尖轻巧地踢开碍事绣墩儿,掀了霭蓝绫被便往暖香里钻。
“哎呀哎呀,皇天呀,怎么又扰人清梦?"尚盈盈眯着眼眸,被大猫蹭得直叫唤,甭提多惹人爱怜。
“盈盈,"晏绪礼俯身凑近她耳畔,指尖绕着一缕青丝打转,“等会儿朕同你去看野山茶,就咱俩。”
尚盈盈正睡得云山雾罩,忽听这样的好事儿,忽悠一下便醒过神来。迷迷瞪瞪间,自锦被里骨碌滚出来。
她身上是件朱红纱衣,愈近裙摆处色泽愈浅,臂弯间挂着蓝、翠二色披帛,伏在芙蓉策子上,活像只大尾巴金鱼。晏绪礼见状,更忍不住扑上去亲香,不住夸赞“盈盈真美”。尚盈盈故作矜持地轻哼两声,心里却跟喝了蜜似的。勉强坐起身子往窗外一瞥,她丧气嘀咕道:“外头天色都暗了,还怎么看山茶呀?”“咱们等会儿便上山去,在那边住一宿。明日盈盈生辰,朕会一直陪着你。"晏绪礼含笑解释,随她一同坐起身。忽然间,晏绪礼不知瞧见什么,竞搂住尚盈盈腰肢,埋在她颈窝里发笑不止。
尚盈盈忙问:“怎么啦?皇上笑什么呢?”晏绪礼忍住笑意,扶着尚盈盈脸蛋儿,往妆奁前的缠枝牡丹镜里转。只见镜中人云鬓散乱,雪腮上印着点点竹席红痕,甭提多滑稽。尚盈盈“呀"地捂住脸,指缝里漏出闷闷的鸣咽:“丑得没法见人了……“不丑。"晏绪礼将她捂脸的手拢在掌心,赞道,“朕瞧着倒新鲜,雪白宣纸上洒开胭脂梅,美得很呢。”
拇指蹭过她颊侧红痕,晏绪礼憋笑说:“怪朕疏忽,早该换上那卷新进贡的水牛皮席子,既凉爽消暑,还不格得慌。”话音刚落,尚盈盈已拧身挣开,绯红着脸推他:“快些启程才是正经!速速去山上用膳安寝,明日若见不着碗口大的山茶花,臣妾可是不依的。”晏绪礼连连应是,坏心眼地揶揄道:“娘娘懿旨,臣岂敢不从?”尚盈盈憋得眼眸含水,把帕子摔进他怀里:“又胡说八道!”顽闹过后,帝后二人竞真就这般相携上山去了,将小承安独个儿撇在乳母怀里。尚盈盈临行前倒是回头望了几眼,可架不住晏绪礼在旁边晃晃她的手。尚盈盈见夫忘子,立马头也不回地钻进銮舆。来寿与刘喜垂首抿嘴,忽而瞥见对方,便耸着肩膀贼笑起来。谁不知他们这位主子娘娘,疼二皇子是真,可但凡万岁爷勾勾手指,便是十个娃娃也留不住她半步。
堆玉山顶,琉璃宫浮在夜色里。千万片水晶瓦映着绛纱灯,恍若天河倾落的星子。
尚盈盈头回来此,顿时像只欢快小鸟儿一样,扑进去这儿瞧瞧,那儿摸摸。忽然瞥见殿中一座转鸭荷花缸钟,很是新奇,底座也是她喜欢的嵌蓝珐琅,尚盈盈不由凑近去看。
晏绪礼踱步跟上,抬手拨动机关。珐琅荷花瓣立时张开,显露出花心中端坐的西王母娘娘,身侧童子、仙猿托桃跪献。玻璃荷塘面上有八只鎏金小鸭,正围成圈转动。“这也忒有趣了。"尚盈盈盯着直瞧,面露欣喜。“前儿个两广总督进献的,为皇后娘娘贺寿。"晏绪礼牵起尚盈盈的手,轻笑解释。
听闻是外臣进献,尚盈盈便不多言语,只往晏绪礼怀里凑,叽咕说:“臣妾腹内空空,委实饿得慌,咱们快用膳吧。”“好好好,"晏绪礼笑话她成天撒娇,又赶忙牵她往殿里走,“晚膳早便备下了,还有你最爱喝的果子甜酒。”
“这回是什么?葡萄酿的吗?“尚盈盈闻言更是雀跃,忍不住口舌生津。“是新酿的桑甚酒,只有四月和六月才有。”晏绪礼执起玉壶,替尚盈盈斟满小银杯,纵着她欢畅吃酒。三巡酒过,尚盈盈忽而神情不自然起来,频频偷眼去瞟晏绪礼。“怎的了?”
晏绪礼凑上去追问,尚盈盈却也不说,只妞泥地把银杯塞去他掌心。而后自个儿也端起来,羞怯地拿眼眸望着他。
晏绪礼忽而福至心灵,唇角不禁微微勾起,温柔又坚定地挽过尚盈盈手腕,与她交杯共饮。
桑甚酒滑下喉咙,晏绪礼将自己手边的酒杯倒扣在案上,一仰一合,取阴阳和谐,大吉之意。
“朕没会错意吧?"晏绪礼揽住尚盈盈,轻笑问她。“您是顶顶贴心儿的夫君。”
同晏绪礼饮过合卺酒,尚盈盈仰头献上一吻,乐得狐狸眼都眯起来。烛花儿爆了个双蕊,映得炕桌旁那对影儿愈发亲近。晏绪礼石青色的袍角,挨着尚盈盈朱红裙裾,像是墨龙盘着朵海棠花,理所当然地霸占下来。一个慢条斯理地剥葡萄,一个指尖在酒盅沿儿上画圈儿,偶尔碰着,便溅出两三点琥珀光。
二人谁也没捅破窗纸,只默契地秉烛夜谈,久久不肯睡去,殿里暖得连荷花缸钟都懒怠走字儿。如三十辞岁夜一般,慢悠悠等个交子时分,比什么珊瑚树、夜明珠都金贵。
往年总有些变故,不能陪尚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