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在犹如风暴般席卷而来的屠戮者面前,逃亡是他们唯一能够做出的抵抗——他们之中并没有战士。
他们甚至曾经以此为傲……
哈瑞迪伏在骆驼背上,用自己的身体做贤人的盾牌,奇特的“飕飕”声从他耳边掠过,从他的身上,鞍座上,甚至于骆驼身上,都传来了令人浑身发寒的震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受伤了,只知道从某一刻开始,他的一侧身体就突然失去了力气,幸好贤人紧紧地抓住了他,才没有落下骆驼。
他们在沙漠中奔逃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直到旭日升起,大地上一片金光,他坐下的骆驼发出一声哀鸣,颓然倒下,他与贤人一同重重地砸在了沙子里。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一动不动,哈瑞迪从黑暗中苏醒,被阳光刺得泪流满面,他艰难地爬起来,去查看贤人的状况,贤人已经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经过这一夜的折磨,已经气息奄奄,虽然还在呼吸,却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哈瑞迪转过身去,才看到自己的大腿上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看起来不像是长刀,更像是被标枪击中后,又在颠簸中撕裂后留下的狰狞痕迹,他也是受过赐福的人——才能坚持到现在,不然那早就因为失血而死了。
他也看到了一动不动,已经从温软变得冷硬的骆驼,他记得自己将另一匹骆驼的缰绳系在它的鞍座上,但他没有发现妻子和女儿骑着的那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根绳子就断了。
哈瑞迪放下了对妻儿的担忧,回到贤人那里,贤人支撑着自己靠在骆驼上,面色灰白,眼中充满了懊悔与仇恨:“是撒拉逊人的军队,”他说:“唉,孩子,我是多么的愚钝啊。
我就像是一只在砂砾中翻滚的蝼蚁,在看见两只巨兽相互厮打的时候,居然还以为,这不过是他们的事情呢——殊不知,对于我们这些卑贱的人来说,哪怕一点最细微的变化,都是灭顶之灾。”
“我是要下地狱的,孩子,”他捉着哈瑞迪的手:“但你还活着,这可能是最好的事情了,带着这个噩耗往那处去吧,我知道你并不愿意,也担忧他们对你的成见,但没关系,带着我曾经指给你的那些珍宝去,把它们交给他们,他们就会宽恕你了……”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哈瑞迪,这并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那些最珍贵的东西,把它们……别让它们毁在战争的火焰里……别让它们沦落到异教徒的手中……哈瑞迪!”
他最后高叫了一声哈瑞迪的名字,挺了挺身体,就死去了。
哈瑞迪为他祈祷,推动骆驼的尸体,压在他的身上,作为一座简陋的坟墓,做完这一切后,他精疲力竭,不得不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之后他摘下骆驼身上的水囊和食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而走出不远,他就看见了躺在一座沙丘后的另一只骆驼。
他还没有来得及升起喜悦与希望,就看到了俯卧在女儿身上的妻子,以及插在她脊背上的两根标枪,他把她翻开,抱起女儿,女儿毫发无伤,但也已经冰冷僵硬,她或许是因为寒冷而死的,也有可能是受了惊吓而死。
总之,她也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