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初战3
“这是真主的气息、真主的言语、真主的印记。”
当苏丹身边的宦官首领突然听见自己的主人如此说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将双手放在胸前,并没有随声附和或是说些赞誉之词,因为他知道他的主人,伟大的努尔丁并不需要——他是个朴素而又虔诚的人,总是在夜晚独自静静地祷告,同时不断地检索自己在白昼时犯下的过错。
而这样的祷告,在离开了阿颇勒后,就愈发频繁起来,就宦官对主人的了解,大概能猜到,这场远征可能是努尔丁此生唯一一次为自己而做的事情。
他一边渴求着为真主献出最后的一点智慧和力量,一边又在恐惧,他将会为了这个愿望而成为撒拉逊的罪人——虽然他的大臣与将领,人人都在说,此时正是夺回亚拉萨路的最好时机。
“麦尔彦圣母玛利亚之子尔萨耶稣曾经于此聆听真主的旨意,召唤使徒,并施展奇迹——那是真主赐予他的力量,叫他能够在水上行走,平息风暴,并用五张饼,两条鱼喂养数千个人。”努尔丁指着太巴列湖加利利海的水面,如此说道,今晚月色明亮,湖面上银光闪烁,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如苏丹的军队一般。
“我曾经寻求过先知的启示,望他能够如四十年前那样,降临到我面前,为撒拉逊人指出今后的路程,但祂迟迟不曾予我回复,我的祈祷犹如石子,落入水中就再也不见——我不得不想,我为真主所做的种种事业,是否符合祂对我的期许?我是否已经行差踏错,注定了要走入火狱?”
“苏丹!”宦官首领不得不说话了,“您为何会如此想呢?从摩苏尔到阿颇勒,从阿颇勒到大马士革,从大马士革到亚历山大,从亚历山大到开罗,谁不知道您的公正之心犹如日光,遍洒大地?
您从未制定过任何不合教法的法律,也不曾叫人服过半点违背先知教导的徭役,更不曾收过哪怕一项非法税赋,您对真主与先知的尊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论他是您的亲子,又或是最信任的将领,抑是个以撒人或是基督徒。
您是如此的高尚,又是那样的廉洁,您的每一口食物,每一件衣服,每一样用品,甚至住所,马匹和武器,都来自于您的战利品,就如您军队中的任何一个士兵,您的妻子若是有所抱怨,您宁愿将自己的商铺转让给她,也不愿意叫她在王国的宝库中拿走一枚钱币。
而您的勇气,更是无与伦比,有哪一场战役不是您亲自冲锋在前?要知道,每次您如此做,我们都要跪下来为您祈祷,若是没有了您,撒拉逊人又该被谁率领和庇护呢?”
“真主,在我之前,在我之后,此时祂亦与我们同在,”努尔丁神色严肃地说道:“沙姆斯,唯有真主,除祂之外别无他神,行走于此的每一个人,无论他是哈里发,是苏丹又或是维奇尔,也不过是祂挑拣出来,代祂行事与发言的人罢了。”
“是我失言了,苏丹。”
努尔丁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拜伏在地的宦官首领站起来,他知道宦官首领所说的均是发自内心,但无论如何,凡人不可僭越——他重新将视线投向湖面,“我等皆为朝露,唯有真主永恒且至高无上。”
怀抱着难以言喻的心情,一主一仆沿着加利利海太巴列湖的边沿,踏过那些崎岖的巨石,静默地走过,直至明月高悬,宦官首领抬头望了一眼星辰的位置:“您该休息了。”
“我知道,”努尔丁说,“真奇怪,我明明满身疲惫,却毫无睡意——啊,沙姆斯,我明白,这是我老了,我曾经看见过我的父亲彻夜无法入眠,当时只觉得奇怪……不过我确实该回去了,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呢。”
努尔丁并未说错,他的大军中,既有阿拉比半岛的部落首领以及其士兵,也有贝都因人,库尔德人,乌古斯突厥人这样的雇佣兵,以及如古拉姆与马穆鲁克这样的奴隶兵——他们虽然拥有着同一个信仰,但无论是肤色,身份与待遇都完全不同,而他们的欲望也有着各自不同的出口。
他们在这里,俯首帖耳,只不过是因为努尔丁在前三十年里积累下来的权威与挂在眼前的诱饵——亚拉萨路。
但没走出几步,努尔丁突然蹙眉,他嗅到了新鲜的血腥气,而后宦官总管也看见了,就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一艘狭长的渔船向上翻着,而它凸起的船底上躺着一个赤裸的男孩,一旁还有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女孩,但也同样不曾长大,他们也永远不必长大了。
这些都是加利利海附近的渔民,在剥除了外面的衣服后,也无法确认他们是基督徒还是撒拉逊人,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努尔丁是个公正的人,但他的公正只在教法内,也只在他的领地内,若是远征在敌人的土地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宦官首领马上叫来跟随在后的士兵把他们掩埋掉,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尸体若是腐烂在湖水里,很容易引发瘟疫——他们要走出这片有着一个半亚拉萨路的大湖,至少还要两个白昼,而在此之前,多得是士兵在里面打水,捕鱼和游泳。
经过了这件事情,虽然回去了帐篷,躺在柔软的矮塌上,努尔丁依然没能如期望的那样陷入酣眠,并不是出于愧疚——而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