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尔提出,他坚决反对,不过塞萨尔也不会急切地强迫他同意,他只是一直在劝说鲍德温。
左塔楼里现在已经“很干净”了,他用达玛拉做掩护,去集市买点香料、调味品无可厚非,谁会相信一个得到“蒙恩”的骑士会懂药草呢,虽然他是希拉克略的学生,但在这一点上希拉克略从来没让他越过雷池。
鲍德温才点了头,不过最初的时候他只允许塞萨尔弄一点点药给他,也是渐渐地发现,人们只将病症得到了缓解视作圣人眷顾,他们才大胆起来的。
“古希腊语αtp,拉丁化写法iātros,我们很早就有了‘医生’这个单词,而古罗马和更早的记载中——早到教会出现之前,医生就是一个行业,虽然他们很多都是奴隶,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医生就消失了呢?”
“大概就在这一百年里。”希拉克略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也是该让你知晓一些书本之外的知识了,孩子,这个问题要一直追溯到‘拣选仪式’的开端——怎么,你不会以为,拣选仪式自打天主创造万物的时候就有了吧。”
他手指往下一点,示意塞萨尔坐下。
“事实上,公元两世纪的时候,人们才有了朝圣的概念,而且也不是来亚拉萨路,而是去罗马或是亚平宁,五世纪的时候,才有了圣人的说法,而到了800年,教皇利奥三世在罗马为查理大帝加冕,才有了君权神授——而在这几百年里,教士和修士们所展现出来的圣迹功不可没——谁不会畏惧病痛和死亡呢?”
而就在这几百年里,人们发现,也并不是每个修士和教士都能施展‘神术’的,而且有些虔诚的武士或是骑士,他们在祈祷后,也会获得与修士们不同但也值得人们敬畏的力量——聪明人总是有的,至少据我所知,一些人很早就开始整理获得赐福的地点,人数和频率了。”
“你说过,越是神圣的地点就越是可能得到赐福。”
“可不是么,一开始,人们将目光集中在了那些有灵的教堂,修道院和圣人陵墓中,但后来他们发现,关键还是在圣物上,你知道并不是每件圣物都是真实的,但那些真实性高的圣物确实可以提高获得赐福的几率——于是,在十,十一世纪的时候,就有了‘赎罪朝圣’,你说说,什么是赎罪朝圣?”
突击提问让塞萨尔一怔,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受:“赎罪朝圣,就是当一个犯了罪的时候,他可以用作弥撒,祈祷,或是买赎罪券的方式赎罪,也可以以朝圣的方式,他们需要长途跋涉来到亚拉萨路,而后为所在的教堂带来一份真实的圣物来作为赎罪方式。”
希拉克略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是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狡猾的教士想出来的,不过确实行之有效,哪怕大部分人带回来的都是假圣物,但也有人带回了真的——而拥有真圣物后,也立即有年轻的教士得到了赐福……”
“等等,老师,您的意思是说……”
“嗯,若不然呢,亚拉萨路以及周边的地区,被异教徒占据了有好几百年了,繁荣与富庶也是人尽皆知,朝圣者的道路也不是一时半会才被阻断的,何况大部分苏丹和哈里发都很宽容——怎么直到1095年,教皇乌尔班二世才开始煽动东征呢?
别说是拜占庭皇帝写了一封求救信——塞尔柱突厥人也不是在某个早晨突然徘徊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下的……”
“我只能说,有需求才会有行动,十字军们在没有攻打到亚拉萨路之前,就在拜占庭劫掠了大量的财富送回欧罗巴与亚平宁,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得到赐福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希拉克略举起一根手指:“你知道吗,在看见覆盖在你身上的圣光之前,我都觉得,你可能得不到赐福,你是个狂妄至极的人——别否认,我知道你不信天主,哪怕祂降临在你面前,你都是一头顽固胜过圣保罗的驴子。圣保罗曾拒绝相信耶稣复活,直至耶稣显圣”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不,应该说,你谁都不信,真主也好,拉也好,随便什么都好……”
“当然,你能得到赐福,这是件好事,可惜这种好事,仍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哪怕他们是教士,是修士,是某位主教的私生子,情人的父亲或是兄弟也不行,那么这些人,依然能够得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职位,凭借的是什么呢?”
“他们是……医生?”
“对,谁不会生病受伤呢?骑士会,爵爷会,国王也会,鲍德温岂不就是个例子?即便圣人如此眷顾,他依然是个病人——罗马教会依然可以将其当做一枚最重要的筹码握在手里——何况,医生这个职业原本就和得到‘赐受’的修士有冲突。”
塞萨尔点点头,他能理解,并不是每个修士和教士都能立刻叫瘸子站起来走路,叫麻风病人立刻痊愈的,这是耶稣基督才能做到的事情,一般修士和教士们可以治疗的病症也不过是骨折,出血,发热或是腹泻等等,但若是任由医生继续存在下去,人们未必会选择他们。
毕竟想在修士和教士那里得到治疗,那代价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有时候还会被要挟让出一大块土地或是上百个农奴,甚至一座森林和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