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时间之后,明厘轻轻松松地下楼了。白天有小组的同学把她拉进圈子里,她忽然多了一种归属感。明岚这几天出差,她一个人在家也没感到孤独,回到房间后又和芭娜娜聊了会儿天。
临睡前,明厘盯着天花板,忍不住浮想联翩。她房间的楼上,正对着的应该就是游灿的房间?也不知道他房间里陈设如何,会不会全是数学书?明厘翻了个身,觉得自己像变态。
她塞上耳机,边听歌边入睡。
她睡得安稳,一天的疲惫在此刻得以消散。突然,一束白光打过来,明厘猛然从睡梦中坐起来。屋里的灯被人打开,原本在出差的明岚正站在她床边。明厘强行睁开眼,差点被这一幕吓死。
“你干什么啊?"她烦躁地说。
“你想干什么?"明岚妆容有些花了,黑色眼线晕开,混着彩色眼影,在眼皮上糊成一片,“你故意的是不是?考这么点分故意气我?”明厘揉了揉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她按了下手机,凌晨三点二十。
接着,手机被明岚一把夺过去,她声音颤抖,“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还看手机,都什么时候了还看!”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你就非得半夜把我弄起来是吧?"明厘蹙着眉,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看来是出差刚回来就得知她月考成绩了,半夜过来算账。明岚恨不得扑上去,“你现在就给我个答案,这个学你还上不上了!”明厘搓了搓脸,把乱飞的头发缕好,“什么意思?盼着我不上呗?”明岚机关枪似的喷火:“你非得否定我的话吗?就不能努努力为自己前途想想?整天浑浑噩噩,不努力不上进,你怎么还能睡得着?!我要是你我恨不得赶紧起来读书!”
“那你读去啊。"明厘回怼说。
妈妈指着她:“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要睡觉了!"明厘裹了被子就要躺着。如果再吵下去,估计她一晚上都别想睡了。“…我从小学开始住宿舍,上了重点高中一路从倒数考到第一,中间吃了多少苦?你们现在条件这么好了,你看你晚上还能随便睡六七个小时,你还懈怠不知足,高中三年多重要你不知道吗?完全不考虑未来了吗?”明厘拧着眉,“能比吗?你们那时候才几个人上高中?竞争程度能相提并论吗?″
“这是时代的问题吗?"明岚声音立刻大了,“我都是过来人了我能不懂吗?就拿努力的程度来说,你现在距离进入状态差远了!对自己要求高点行不行?”明厘现在只想睡觉,她困得马上要晕倒,但她妈像个机器人一样,不知道谁误触了程序,一直在说,一直在说。
怎么都停不下来。
毫无逻辑的话,反复说,她没法沟通,也没法阻止。这种不定时爆发的精神折磨让人很难保持理性。明厘套上拖鞋,快步走了出去,后面明岚紧跟着过来,怒吼道:“你干什么去!”
她不闻不问,在客厅倒了杯水,压压情绪。见她油盐不进,明岚气急了,“别喝了!”妈妈一巴掌拍掉杯子,玻璃杯骤然摔落在地,碎了满地渣。明厘被水呛了下,半杯水浇到她胸前,湿了睡衣。她睡意彻底没了,看着发疯的妈妈,眼神平静,却有种要爆发的趋势,“想动手?”
明岚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嘴里喃喃不断,“疯了,疯了是吧……”两人之间隔着一地鸡毛,明厘心脏狂跳不止,她妈的声音变成尖锐的蜂鸣,嗡嗡在她脑海里乱窜。
衣服贴在身上,湿湿哒哒,黏腻恶心,像吹破的气球粘在手心,满手的口水。
明厘攥紧双拳,极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
直到敲门声让她骤然回神。
经过明岚,方才激动的大喊大叫让她气喘吁吁,“真是让我失望透顶,你信不信如果再这样下去绝对是自毁前途!你今天要是……”明厘走过去,狠狠把地上的玻璃渣一脚踢开。伴随着妈妈的尖叫,敲门声越来越大。
她深呼一口气,情绪已经微微正常,又秒变那个冷静沉着的数学题杀手。以至于见到门外的游灿都没有一丝波澜。
他穿着短袖和拖鞋就跑了下来,额前的碎发凌乱竖起,脸上写满担忧:“出什么事了吗?”
明厘半边身子抵着门,他看不到屋里的狼藉,但明岚恶毒的话从背后清晰地传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
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撞见别人的家事有点尴尬,游灿纠结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说:“没什么事,谢谢你。”
游灿欲言又止,“哦,那就好,那我就一一”“你稍等一下。"明厘说。
她回到客厅,绕过那片玻璃渣,无视坐在沙发上鸣鸣哭泣的妈妈,有条不紊地拿起书包,裹上一件外套。
游灿站在门外等她,见她抱着书包,他咽了口水,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抿着唇,淡然冷漠,脸色平静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背后,明岚还在不停地谩骂,直白、句句刺骨,这些话她听得多了,其实一点也起不了波澜。
骂一晚上也不耽误她第二天还能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她就这样自顾自收拾着,不紧不慢,把嘲讽尽数收入耳中。楼道里很冷,风灌进来,游灿站在门外